吴忠波!青未了 | 在蓬莱:与东坡同行(下篇)( 三 )


朱湘山:九个月后,高氏驾崩,哲宗亲政。和祖母完全不同,哲宗是新政的积极支持者。这时候,作为旧党重要人物的苏氏兄弟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尽管苏东坡曾经是皇帝的老师,然而,就在哲宗亲政当月,苏东坡被罢去礼部尚书,派往偏远的定州任河北西路安抚使兼定州知州。半年后,更大的打击随着一纸诏令传到定州: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
吴忠波:登州回朝的苏轼,充其量是个政治牺牲品。太后祖母高氏是旧党拥??人,新君皇帝哲宗是新党支持者。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这就决定了苏氏兄弟的命运,已被新的政治大势所抛弃。而苏轼作为哲宗的老师,还不如他们之间不相熟。“伴君如伴虎”的宿命,作为苏轼与哲宗的关系的解读,该是十分的恰如其分。苏轼从居高至伟的仕途,却落得个一落再落的悲剧答案,皆在于此。
朱湘山:与贬谪黄州相比,虽是偏僻,毕竟还在内陆;惠州却远在瘴气弥漫的岭南;并且,贬谪黄州时,苏东坡45岁,年富力强;贬谪惠州时,年近六旬的苏东坡,已是风烛残年之身。
实际上,贬谪惠州还只是苏东坡晚岁流贬生涯的开端。此后,道阻且长,风物恶劣,蛮荒之地的海风冷雨已经遥遥在望。
吴忠波:或许苏轼会想起,如果说贬谪惠州是他不幸迭落的开始,那么黄州这个曾经的历练地,应该是他东山再起的启始。黄州五年,经汝州任命、常州居住到登州履新,50岁的苏轼在“三起三落”第二起中,才得以雄风再显和扬眉吐气。而登州作为仕途跳扳,又是苏轼青云直上的起端。
天高云淡风云起,海阔山遥雪浪翻。那时,他又怎能预料,登州是他仕途命运一大节点:起步五年河之东,赴登再起升得快;往后十年海之南,回朝居高跌得惨。
吴忠波!青未了 | 在蓬莱:与东坡同行(下篇)
文章插图
朱湘山:历史是人类活动的过去,而历史的每一步又都在缓慢地走向未来。多年以后,当年的翩翩东坡已是须发染霜,以戴罪之身谪居海南儋州的桄榔庵,而旧日的记忆能否再次唤醒?在永恒的江山与白驹过隙的岁月之间,他是否还记得蓬莱的海市蜃楼,记得三仙山下的浩渺烟波?直到瘦弱的手指在常州永远松开那枝生花妙笔,他所留的诗文中也没出现蓬莱记忆的吟唱。
吴忠波:历史也是现实的不断重复,现实也是不断行走的历史。人的生老病死,在苏轼看来,都是命中注定、神仙安排。他来登州前后,始终没有忘记对仙境的祈愿和对神仙的追求。如他写给已在惠州亡故的王朝云的诗:
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板旧姻缘;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最后一句的意思是,待到炼成仙丹修成正果,他便将与之心爱的朝云相伴到蓬莱、方丈和瀛洲三座仙山,互相追逐,结伴而行,结束尘世间的种种姻缘关系,开始新的神仙生活。
朱湘山:但是蓬莱人们却永远记住了他。
苏东坡足迹所到之处,蓬莱只是他人生驿站中的匆匆一瞥,所占分量固然很轻,所幸,这里同样留下他生命中金石相击的火花。
在蓬莱古城,虽然历朝历代的显赫文字都记录着历任官员的种种不凡,后来大多如了无痕迹的春梦随风散尽,唯有东坡在蓬莱脚踏实地的五日,至今还长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
吴忠波:苏轼作为仙境的符号和图腾,相信会永远与蓬莱和烟台仙境联系在一起的。怎么?您说他不是登州人?这无关于他是否为本土籍人;您说他任职时间短?这无关于他所任职只有五天;您说他已时过境迁,这无关于他的故事已远离近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