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期待更多有力的小人物形象重回喜剧电影( 二 )


电影采取的仍然是导演本人所习惯的艺术电影的情节和人物思路 。 不仅几条线索之间没能建立起有机联系 , 而且每一条线索都十分松散 , 出现大量的情节空白 , 导致观众没有办法沉浸到电影情节之中 。 男主人公徐东则是艺术电影中经常出现的一类被动型人物 , 缺乏明确的意愿与动机 , 只是从一个情境滑向另一个情境 。 妻子的形象就更是模糊 , 他们的夫妻关系到底怎样?丈夫为什么多次出轨?这样的疑问在影片中完全没有给出答案 。 这种毫无动机和目标 , 道德面貌也十分暧昧的人物形象 , 不仅没有办法让观众共情 , 反而增加了观众对影片的间离感 , 可以说是犯了商业电影的大忌 。
因为人物形象的不鲜明 , 也使得演员的表演特色无法得到充分发挥 。 无论是章宇在《无名之辈》还是马丽在《夏洛特烦恼》中 , 都曾贡献过相当出色的喜剧表演和小人物形象塑造 , 并凭借这两部喜剧电影在观众心目中建立起喜剧形象期待 。 但导演完全忽略了他们的明星特质 , 这使得两位明星不仅没有发挥空间 , 反而成为影片中的异质性元素 , 与片中其他来自导演原班人马的演员之间没能形成很好的表演互动 。 也因此 , 在表演层面上 , 加入喜剧明星的《东北虎》反而不如导演原班人马此前的《轻松+愉快》那么浑然一体和风格鲜明 。
前文提到 , 导演有意识将一些象征意象插入主情节 , 如东北虎、诗歌、哲学、小二的风筝和梯子等 , 但它们都是做作地悬浮在电影中 , 并没有与电影内容有机融合在一起 。 这也说明以荒诞喜剧形式展开小人物的精神探索 , 同时又要避免荒诞喜剧的超现实感与绝望情绪 , 在创作上是相当有难度的 , 导演本身也需要更多的探索和尝试 。
喜剧电影中的小人物塑造危机
之所以愿意花费笔墨来探讨《东北虎》的得失 , 是因为电影市场上目前比较成功的两大商业喜剧阵营——以开心麻花喜剧为代表的杂糅拼凑型喜剧 , 和以宁浩式喜剧为代表的情节主导型喜剧 , 近年来都在小人物塑造上陷入了危机 。
开心麻花喜剧一直不太重视情节完整和人物形象塑造 。 情节段落之间没有密切的逻辑关系 , 而是几个相对独立的片段 , 靠牵强的巧合和随意的拼凑组合在一起 , 倚重的是每个片段中笑点的分布和演员的喜剧表演 。 这类喜剧创作质量良莠不齐 , 出现过如《夏洛特烦恼》《半个喜剧》等比较优秀的作品 , 但粗制滥造之作还是占有相当分量 , 近年来质量更是每况愈下 , 情节设计粗陋和人物塑造虚假的问题越来越突出 , 只能通过大量恶作剧等笑点来刺激观众的感官 。 可以说这种主要靠各种笑料和段子堆积的喜剧电影 , 从先天上就无力刻画有力的小人物形象 , 揭示社会现实真相 。
以宁浩式喜剧为代表的情节主导型喜剧 , 通常采取将喜剧与另外的成熟类型组合的方法 , 重视笑点与情节的结合 , 情节结构相对严谨 , 也十分强调人物形象的塑造 , 喜剧质量能得到相当的保障 , 这也使得其在小人物塑造上有一定的优势 。 《疯狂的石头》《心花怒放》《疯狂的外星人》等一些代表作 , 就塑造了不少与时代命题紧密联系 , 令人印象深刻的小人物形象 。 但随着其在商业上的巨大成功 , 创新动力越来越匮乏 , 也日益缺乏真实生活质感 , 2019年的《受益人》就集中暴露了这一类喜剧的诸多问题 。 一是底层环境在电影中被高度景观化 。 肮脏的街道、破败的房屋、霓虹灯和广告牌、鳞次栉比的小吃店等环境影像被多次重复使用 , 实际已经变成一种抽象的底层景观 , 对真实的社会面貌反而进行了遮蔽 。 二是小人物形象失去接地感 。 《受益人》中不顾生活真实地夸张主人公吴海的苦难 , 导致其苦难缺乏可信度 。 更严重的是 , 吴海形象的道德面目也比较模糊 , 价值观更是出现问题 。 三是为了实现娱乐功能加入过多的后现代戏谑元素 , 使其中的小人物塑造显得油滑与肤浅 , 无法处理更严肃和重大的时代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