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善|青年影评 《开端》:现代英雄与平凡之善的故事( 二 )


【之善|青年影评 《开端》:现代英雄与平凡之善的故事】开端:独特的现代故事 , 塑造了典型的现代英雄形象
或许作者本人都未曾想到 , 《开端》的开始 , 以一种别致的方式意外遘遇和致敬了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变形记》的开场 。 “一天清晨 , 格雷戈尔·萨姆沙从一串不安的梦中醒来时 , 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一只硕大的虫子 。 ”此后 , 格雷戈尔的故事在“变成一只虫子是可能”的基础上发展 , 至于为什么人会变成一只虫子 , 已经不属于故事的成分 , 换而言之 , 它已经在“开端”之外 。
李诗情同样在睡梦中惊醒后开始了她的冒险 , 这个故事完全基于“时间循环是可能的”这一前置命题 。 有评论认为 , 《开端》最终没有解释时间循环的原理 , 李诗情将他人拉入循环的机制也混乱不明 , 使得整个故事白璧有瑕 。 但是如果跳出对循环的理性追问 , 就会发现 , 在理性原则的缺席下 , 故事并没有滑入非理性的深渊 , 反倒是人物和情节愈加贴近我们的真实体验和理性认知 。 从这一点上看 , 对循环理论的缄默恰恰是必要而且重要的 , 不管是有心栽花还是无心插柳 , 这种回避为《开端》的故事带来了类卡夫卡气质的荒诞氛围 , 就如同当我们接受“人可以变成虫子”时 , 便能深刻地体悟格雷戈尔的困顿和窘迫 。
正如剧名《开端》所表明的那样 , 它始终在提醒我们“开端”的重要性 , 深层次意义上这个名词触动了文学作品最深刻的命题 。 萨义德认为:“一个开端 , 在它真正成为开端之前 , 必须被认为是可能的 , 必须被当作是可能的 。 ”因此 , 在剧中 , 我们潜在地对时间循环的认可是“开端”得以成立的基石 , 关于它如何是可能的讨论也就并没有那么重要 , 甚至不需要 。
萨义德将“开端”定义为:“这是一个能赋予权威(authorize)的开端;对它的后继者而言 , 它构成一种‘认可’行为 。 而对其前人而言 , 开端则代表一种断裂 。 ”同时他提醒我们 , 在这种断裂中潜藏了和过去业已树立的权威间藕断丝连的联系 , 后继者的“认可”才能毫无障碍地产生 。 上帝在用洪水淹没旧世界后 , 新世界的开端仍然要依靠从旧世界中来的诺亚方舟才能树立 。 据此 , 我们就能理解 , 5年前王萌萌的故事对于李诗情的循环开始和结束的重要意义 。
毋庸赘言 , 对“开端”的敏感意识促成了这部剧浓厚的现代气质 , 更确切地说 , 《开端》塑造了典型的现代英雄形象 。 古典英雄是自在自为的 , 其日常生活中的行为和举动本身就构成了英雄的要求 , 借用匈牙利哲学家卢卡奇的话说就是“所有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 并从自己的内部意义中创造出自己的完善” 。 不需要外部事件的介入 , 古典英雄生活本身就是英雄主义的道成肉身 , 所以“开端”对于古典英雄没有意义 , 史诗只需要截取古典英雄们的任意生活片段 , 随时开始随时结束 。
现代英雄则不然 , 必须通过外部事件的介入和激发来促成他的英雄行为 。 以特定开端和结局限定的生活片段——“被难题所决定的、唯一本质的片段”——是现代英雄的襁褓 , 而激发的过程也是人物在其中成长的过程 。 本雅明精当地概括为 , 现代英雄不是史诗英雄 , 他是在扮演英雄 。 剧中表现为 , 第18次循环中看着李诗情被刺而畏葸不前的公交车乘客们 , 在最后一次循环中汽车爆炸事件的激发下完成了平常人向英雄形象的跃迁 , 在这个故事里完成了他们精彩的演出 , 随着故事的结束 , 他们又回到了原本的日常生活 。 这并不意味着现代英雄要逊色于古典 , 因为古典英雄根本无法离开人和世界一体的古典时代 。 相反 , 从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角度来说 , 现代英雄的成型难度远远大于古典英雄的自发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