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了盛水的古盆
让光屁股的孩子到山后再捡
祖先们烧制这些泥罐泥盆时
并没有烧热他们的心
山里人打碎这些彩罐彩盆时
也没有打碎他们的心
当五千年前的彩陶从塬上走出
走进铺着红丝绒的展品柜让世界惊叹时
黄土塬上 , 男人们后悔的眼睛泛绿
不懂事的女人们毁了许多值钱的东西
塬上的土屋很小很小
塬外的世界很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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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唢呐
白杨林 , 每一片叶子都屏住了呼吸
暮色笼罩着山洼里那个遥远的村落
瀑布般飞溅着的
漠风般扑打着的
这高亢、激越的金唢呐的音符
这大把大把撒落的金币哟
唢呐手
这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汉
这属于土地的忧郁
如太阳般的快乐的庄稼汉子哟
在社火挤窄了的正月
在高跷踩宽了的村口
你鼓起腮帮子吹
惹得金狮在方桌上抓耳挠腮
逗得银龙在圆场上翻飞腾跃
在星雨沁凉的夏夜
在萤火点燃寂寞的老屋
你鼓起腮帮儿
悠着气儿
吹得老汉们那擦不干的眼泪
刷刷地淌
此刻 , 你莫非被这麦熟味
醉倒了心吗
那粗糙的指尖下
一支让人心里泛起酸水水的唢呐调
泼过山坳
让嫩草青茂 , 麦杆金黄
黄昏 , 夕照里
那声音 , 是金灿灿、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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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记
秋风起
秋风是一匹枣红色的骝马
扬起蹄子一路嘶鸣地踏过村庄
南瓜们竖起耳朵
屏住呼吸倾听那蹄声由远而近
撒着欢儿跑进沟岔又蹿上了山梁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季节
那些夏日里铜号般的花朵
奏出这丰硕而厚重的音符在山坳里歌唱
它们憋足了劲爬上高处
是一群仰望天空的兄弟
在秋风中宣泄如痴如醉的向往
它们安静地沐浴着光瀑
是一群俯首大地的姐妹
在秋风中倾诉相亲相爱的念想
它们记得那场三月的透雨
它们感恩那些五月的阳光
在苔藓斑驳的房前屋后野蛮生长
这些无拘无束的生命
只有在故乡宽敞而温暖的怀抱里
长成这憨态可掬又令人欣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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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雀啼民间》 , 杨廷成 著 , 青海人民出版社 , 2020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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