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涛|被称为文学大师的“东北三杰”在对底层的描写中,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光亮吗?( 三 )


后来又看了他的《光明堂》、《刺杀小说家》这些带点穿越玄幻的故事 , 叙述手法更加多元 , 布局也更盛大 。 可是万千故事似乎都是一个故事 , 我都是沉溺于一种现实和回忆营造的幻灭中 , 像多年前读的郭敬明和张悦然 , 那种说不出哪里痛 , 就是浑身痛的死亡式抒情频现 。 这种丧感情绪的雷同共振 , 不太会唤醒我们 , 反倒会麻木神经 。
生活不易 , 大多数人不需要你再来渲染这种艰难 , 就认真多讲几个不同的有血有肉的故事就好 , 体悟是读者自然会有的 。 绝望的次数刻意出现的太多了 , 也就不信或者不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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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绝望 , 是让人上瘾还是催人上进」

我喜欢读小说 , 但要真正动笔写 , 可能比人家还差很多 , 但读完他们三个的多篇作品 , 确实让我深思很多 , 也想和亲爱的读者一同探讨 。 我们对文学的热爱到底应该体现在哪里?是让自己写爽 , 还是使别人看透 。 文学来源于生活 , 但若立足点不能高于生活 , 那么文学的功能性就被大大削弱了 。
当代文学的发展变迁可以看出 , 文学从来不是一项个人事业而是一种集体使命 。 从早期盛行的农村题材和革命历史题材小说可以很明确的看到国家对于作家的期望和指令 。 在“精神松绑”后的新时期 , 具备强大疗愈功能的“伤痕小说”兴起 , 之后的“反思小说”希望进行一次重要又认真的文学演习 , 但依然缺少超越时代意识形态的思想智慧 。 它们对历史的理解较为狭隘 , 甚至把自我同历史对峙起来 , 殊不知一味否定历史就是否定存在着的我们 。
再后来“寻根小说”虽然继续徜徉于历史文化的深处 , 但已经开始尝试在历史中确立一种民族文化自信 , 王安忆和韩少功的一些作品就体现出了一种强大的历史启蒙气质 。 后面“新写实小说”和“新历史主义小说”的流行都源于一种“写作权力”的自觉 , 他们想表达和彰显的是一种“抒情式”的个人经验 。 希望将一种未被同质化的个人经验作为叙事和表达的重要依据 。
个人觉得现在很多年轻作家的理性反省能力 , 更多的是沉浸在炫技层面和既定模式里 , 智慧的内敛与人性深层的觉知于他们而言往往是陌生的 。 “东北三杰”这种试图在小说架构、多元叙事、时空错位等方面一味的“标新” , 往往是一种伪自信的体现 。 越想在作品中透出底层生活中的微光 , 其实越是在这种模式化的“创新”中挖掘着吸食人精血的黑洞 。
双雪涛|被称为文学大师的“东北三杰”在对底层的描写中,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光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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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刻意塑造的群体绝望 , 如精神鸦片一样给人合理堕落的理由 , 而不是以爱和救赎为最终目的 , 去给人真正的拔起之力 。 于是“乌合之众”开始招兵买马 , 看着别人都在下沉 , 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挣扎着直立 。
郑执的《仙症》又是一篇模式化的试图用乖张戾气、黑色幽默来笑着死给你看的“东北假复兴” 。 虽然对精神病患者王战团在塑造上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 , 但是那种刻意雕琢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暗黑文风太熟悉了 。 在双雪涛和班宇的很多作品中都可以找到郑执的影子 , 当然郑执的小说里也有太多前两位文字的“音容相貌” 。
当年靠重工业发展起来的东北 , 阀门厂、变压厂、半导体 , 再加上一些和军工有关的数字厂群 , 是东北人赖以生存并且骄傲的正式工作 。 稳定的工作 , 组成社群的家属楼区 , 是80后出生的青年人集体的童年记忆 。 习惯了稳定 , 被时代变速的脚步突然放归到了一种骤然无序的生活里 , 巨大的虚无和恐慌 , 往往让人病急乱投医地急于抓住一两根洪流中的稻草 , 于是会把漂流的命运交给“主” , “神” , “佛” , “仙” , 作为自己心灵新的寄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