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梁太后死后,夏国中人心不一 , 梁乙逋与贵族仁多保忠分掌东、西厢兵,势力相抗,猜忌日深,由此夏军侵宋事件大为减少 , 秉常也不断遣使人宋告哀 , 进献梁太后遗物,并告之其临终请和之言 。
宋人对此中关节甚为明了,司马光即指出:“秉常岁凡四遣使矣,礼虽不备,卑屈稍形 。然窃料其意有三策焉:一者冀朝廷万一放其罪戾,返其侵疆;二者阳为恭顺 , 使中国休怠,阴伺间隙,入为边患;三者久自绝于上国,国中贫乏,使者往来,既得赐赉,且可因为市贩岂真畏服而来乎?”
但急于否定熙丰之政的司马光,全面指责宋神宗主动进攻西夏的方略 , 故主张放弃熙丰年间所攻占的疆土:“废米脂、义合、浮图、葭芦、吴堡、安疆等寨,令延、庆二州悉加毁撤 , 原系夏国旧日之境,并以还之 。其定西城、兰州 , 议者或谓木花麻(禹藏花麻)所居,赵元昊以女妻之,羁縻役属,非其本土,欲且存留,以为后图,犹似有名御边防者,不而足 , 俟其再请,或留或与,徐议其宜,亦无所伤 。至于会州,尚在化外,而称熙河兰会经略司 。使彼疑中国更有辟境之心,不若改为熙河岷兰经略司,如此则西人忽被德音,出于意外,虽禽兽木石 , 亦将感动,况其人类,岂得不欢欣鼓舞,世世臣服者乎?”
司马光的这一说法获得了旧党官员几乎致的拥护 。史载当时李秉常欲点集九监军司兵进犯兰州,闻宋朝任司马光为宰相,遂伤诚边吏道:“今中朝相府得人,必用仁宗故事,敢以一人一骑入边者族 。”此记载颇为宋人所大书特书,乗常此语若不是宋人为司马光一改熙丰之政贴金,则可视为秉常有意传布此语于宋廷,以求得给与归还所占堡城的回来 。
仁太后特地于延和殿召见夏使,奏辩甚久,夏使忽然抗声道:“元丰西讨师出无名 , 神宗亦自知错!”宣仁太后虽然对宋神宗之政几乎完全否定,但夏使如此无礼之言,不但有伤国体,也让太皇太后颇下不了台,故怒形于色,拂而去,令宰执二府商议对策宰执二府请“以所得夏国土地易回陷蕃人口”,但将哪些寨堡归还西夏,却在宋朝内部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
谏议大夫孙觉议弃兰州寨,刘挚也认为“供给成守,穷竭财力,其最大莫如兰州,不若捐一空城与之 。至于鄘延、河东等路近置堡砦,深诏大臣早有定计” 。赵离欲留塞门、安远二砦 。王岩叟言:“自有葭芦、吴堡两砦,守之无所得,弃之不足惜 。”范纯仁、范纯粹认为“收复故砦废州,略无所利,乞令以虏陷官吏丁夫悉归朝廷,而所削之地并从给赐之” 。
吕陶谓“实于边防无分毫之益” 。苏辙谓“増置州岩,坐困中国,愿决计弃之” 。王存谓“夏国疆地,终久难守” 。文彦博谓“边臣欺罔 , 为国生事,第恐不能持久,却须自弃,不若推恩赐予” 。于是司马光表态道:“此数岩者,田非肥良,不可以耕垦;地非险要,不可以守御 。欲因天子继统,悉皆毁撤,归其侵地 。”
司马光还对宣仁太后强调道:“此乃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 。灵、夏之役,本由我起 , 今既许其内附,若斬而不与,彼必以为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 。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群臣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无用之地,使兵连不解 。愿决圣心,为亿民计 。”
司马光甚至欲进而并弃熙河之地 , 但激起一片反对声 。知枢密院事安焘反对弃地:“自灵武而东皆中国故地,先帝有此武功 , 今无故弃之,岂不取轻于外藩邪?”职方郎中李周认为不当弃兰州,云:“院右故为确厮罗所有,常为吾藩篱 。今确厮罗破灭,若弃之,必归夏人 。彼以区区河南之地,百年为勍敌,苟益以河導之地,是尽得吐蕃之地 , 非秦蜀之利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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