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物会意 水墨漫兴——明代陈淳花鸟画写生观( 三 )


|观物会意 水墨漫兴——明代陈淳花鸟画写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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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墨漫兴 , 求“我”于形骸之外
到了晚期 , “水墨漫兴”是陈淳在花鸟画创作时所追求的又一艺术体验 。 这种建立在写生立场和写生观念基础上的状态 , 在他的《漫兴花卉图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跋文中有所说明:“古人写生自马远、徐熙而下 , 皆用精致设色 , 红白青绿 , 必求肖似物物之形 , 无纤毫遗者 , 盖真得其法矣 。 余少年欲有心于此 , 既而想造化生物万有不同 , 而同类者又禀赋不齐 , 而形体亦异 。 若徒以老嫩精力从古人之意 , 以貌似之 , 鲜不自遗类狗之诮矣 。 故数年来所作 , 皆游戏水墨 , 不复以设色为事 。 间有作者 , 从人强 , 非余意也 。 观者自律之古人而索其潦倒 , 则涂抹之罪当自恕在未减 , 何幸何幸 。 ”
在这里 , 透过这些跋文 , 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陈淳在其晚期的花鸟画创作中 , 所意识到的是“以貌似之”会导致“类狗之诮” , 从而由此抛却外在形似之束缚 , 追求内在的含义表现 , 尤其是“数年来所作 , 皆游戏水墨 , 不复以设色为事”更加说明了陈淳在对“写生”这一概念的认识上 , 已经从状写自然造化上升到描写物象之精神以及抒发自我之精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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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看陈淳另外一些作品上的跋文:“余留城南凡数日 , 雪中戏作墨花数种 。 忽有湖上之兴 , 乃以钓艇续之 。 须知同归于幻耳!”(《墨花钓艇图卷》跋 , 1534年)“余因谢客田含……漫调脂粉 , 戏作花枝数种 , 聊以遣我老怀 。 ”(《四季花卉图卷》跋 , 1539年)“右墨花八种 , 闲中偶坐碧云轩漫成 , 颇记幽兴 。 ”(《墨花八种图卷》跋 , 1540年)“偶泛鹅湖 , 晴光可爱……漫写此卷 , 以纪胜游 。 ”(《花果卷》跋 , 1541年)从这些跋文中我们可以看出 , 虽然它们并不成一篇长文 , 却共同指向了陈淳写生观内容的几个关键词“戏作”“遣怀”“幽兴”“漫写” 。 这些概念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 所契合的是陈淳写生观内容中的另一方面的重要部分 , 那就是由“物”到“我”的转变过程 。 他也曾在《烟峦叠嶂图》的跋文中题写道:“石田先生尝作水墨花枝亦云 , 当求我于形骸之外 , 画亦不可例论欤 。 ”晚年又在《花卉卷》中写道:“写生能与造化侔 , 始为有得 。 ”
此时的陈淳吸收了沈周“求我于形骸之外”的观念 , 因此 , 相对应的写生观念也会发生变化 , 通过水墨漫兴的笔墨技艺和观念在绘画中传达出自我情感 。
他在1538年作的《杂花图》卷中云:“喜农家有登场之庆 , 童仆鸡狗各得其所 , 真郊居一乐也 , 畅我心曲 , 舍笔墨又奚以哉?遂展素纸 , 作墨花数种 , 以志野兴 。 ”(载于《湘管斋寓赏编》卷六)当陈淳看到农家之“登场之庆” , “童仆鸡狗各得其所” , 可得心曲之畅 , 这种轻松愉悦的情感只有通过笔墨的技巧 , 诉诸绘画才能展现出来 。 而值得注意的是 , 他在这里特别指出的是“作墨花数种” , 可见此时期其花鸟画创作更多的是凭借感觉自然而出 , 甚至会摒弃季节对花卉的限制 , 即如上文所提到的沈周写生观念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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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有意思的是 , 现藏于广州美术馆的《荔枝赋书画卷》卷尾有他自己的这样一段题跋:“荔支赋余数年前书 , 偶阅一过 , 掩卷茫然 。 案头适有朱墨 , 乃戏作数颗 。 平生未识其面目 , 不过捕风捉影耳 , 观者当参诸赋或自得其真焉 。 ”十分推崇写生的陈淳第一次在“平生未识其面目”进行了对物象的摹写塑造 , 虽其自言“不过捕风捉影耳” , 但我们可以比较其《荔枝苍鹅图》以及藏于上海博物馆的《花卉图册》中的荔枝形象 , 发现荔枝的形象并非完全杜撰 , 反而是符合其正常的形象 。 因此 ,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 , 在没有对景写生的情况下 , 陈淳依然可以把握住所绘物象的基本状态和内在意蕴 , 表达出自己在画面中的独特内涵 。 也可以进一步说明 , 陈淳的写生观中 , 其花卉形象并不是追求的形似 , 而是要表现出所绘物象的神韵 , 表达出自己的绘画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