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青未了|父亲的“老爷车”

周慎宝我每次回老家探望已届古稀之年的父亲,不免看一眼大门过道里伫立着的那辆熟谙的木车盘,那是伴随了父亲几乎一生风雨岁月的老古董了。从车盘上那纵横的年轮式的木纹和浑身的疮痍看,它可谓饱经沧桑了。 七拐八拐#青未了|父亲的“老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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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盘是用当地少有的 坚硬的槲木制作的,不知制作于那朝那代。车子原来是木耳装着的笨拙的宽宽的木轱轮,听父亲说推起车来“吱吱咛咛”的 直鸣,不小心歪倒车子会打耳的,衔着车轴的车耳坏了,就无法行走了。我记事的 时候,木轱轮早已换成了轻巧灵便的胶皮轱轮了 ,车耳 也换成了粗大的螺丝钉装着的铁耳。推起车来再也听不到那“吱吱咛咛”的沉闷声响了,赶路也快捷灵便了,打耳的事已成了历史。尽管改装后的车子相比轻便了许多,但比起那照着胶皮轮新做的车盘,还是费劲别扭得多。新式车盘把窄盘瘦,而老式车盘 则把宽盘短。由于两把的车把间距较大,个头矮的人双臂够不着车把,推车走步时像戏台上古装人物的步点,摇摇晃晃的走不稳当。父亲 推起那车来双臂使劲地伸展着,像孕妇端着的大簸萁,横劲得狠。 我父亲兄弟六个,他排行老六,因辈分高且同辈中又没有比他年龄小的,所以都喊他六叔或六老爷。我记事的时候,还没有彻底的大分家,牛驴车耙还伙着用,推石头盖房或者推土推粪都是伙着干,谁也没有摸这把老式车子的。父亲驾轻就熟了,唯独他使用。因此把他使用的车子称之为“老爷车”。七拐八拐#青未了|父亲的“老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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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化时期,个人的牛驴车耙等生产资料都入了社,父亲那辆“老爷车 ”也归了公。可在生产队干活时,都抢着推那新式车,这把车子还是父亲使用,似专为他配备的一样。父亲常说:“这车子就是费点劲。我用惯了还是我用吧。反正比挑挑担担省劲得多。”虽这么说,但这车子粗老笨拙的,使用它要多付出不少 的劳动。幸亏父亲自幼不惜力气,推起车子来赛小伙。后来,生产队里改变管理方式,车子又归各户管理,集体使用。户里用着也方便了。父亲推土垫圈,到自留地里运粪运庄稼或者外出推炭,都是用这把破旧的车子。我上小学时,帮父亲干得最多的活是拉车子。我村住在四面环山的山凹里,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推粪时七拐八拐一直把车子拉到半山腰。尽管嫩嫩的肩上垫着毛巾,车绳总是将肩膀勒得紫红紫红的 ,久而久之,肩上形成了一层层厚厚的老茧,生痛生痛的,使人哭笑不得。那时我最怵头的是拉炭车子。父亲半夜鸡叫 就摸黑赶到几十里外的煤矿推炭。一大早母亲就给我包好地瓜面煎饼,我和伙伴们赶路迎出几十里。迎得越远,有我拉车,父亲就省力多了。遇坡长且陡的山路,几把车子上的人都集中到一把车上,齐心协力拉上坡去。山路弯弯,坡坡相连,爬过一坡又一坡。随着汗液的滚滚涌出,此时的体力消耗较大,致使饥肠辘轳口干舌燥,于是就地啃些干煎饼、捧饮几口凉水,便又急匆匆追赶西下的夕阳。也快到家了,力气 也耗之一尽,山坡路也渐渐多起来了。那老气横秋不堪重负的“老爷车”也东张西歪的不听使唤了,老是落在车子队伍的后面。尽管我竭尽全力伏首奋拉,父亲脚步蹒跚,与那“老爷车”愈来愈不协调起来,黔驴技穷的样子。人家的车子都到家了,母亲牵挂着在村头遥遥张望。我和父亲驱使着那“老爷车”,走一会歇一会,歇一会再走一会,好不容易到了家。到家后,我和父亲累得一腚蹲在地上,茶饭不思,只想倒头大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长大了,长高了,力气渐足了,迎炭车子时帮父亲间或推上一段路程,父亲就轻松知足了许多。终于盼着我长大能替他推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