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谷|“郑都官诗”

欧阳修《六一诗话》第七则云:“郑谷诗名盛于唐末 , 号《云台编》 , 而世俗但称其官 , 曰‘郑都官诗’ 。 其诗极有意思 , 亦多佳句 , 但其格不甚高 。 以其易晓 , 人家多以教小儿 。 余为儿时犹诵之 。 今其集不行于世矣 。 ”
郑谷(851-?)字守愚 , 生活于晚唐至五代初年 , 小时候是个神童 , 七岁即已题诗岳阳楼 , 但后来颠沛流离 , 困于科场考试十多年 , 又过了多年才进入官场 , 最后升任都官郎中 , 不久就隐退于故乡宜春 , 终于以诗歌创作名世 。 乾宁三年(896) , 郑谷自编旧作为《云台编》 , 凡三卷 , 流行不算广 。 今人有《郑谷诗集笺注》(严寿澂、黄明、赵昌平撰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 , 水平很高 , 而印数甚少 , 其实郑谷的诗是很值得一读的 。
郑谷诗“格不甚高”的一大原因在于唐末的形势实在是太糟糕了 , 军阀割据 , 称王称霸 , 朝廷软弱无力 , 皇帝四处逃亡 , 八方兵火 , 遍地哀鸿 。 诗人和他的作品 , 都显得相当悲凉 。 这时哪里还能在诗歌里看到盛唐气象、少年精神?为了解救自己 , 他很注意从日常生活中发现美 , 并且不断地琢磨诗艺 , 下过很多功夫 , 自成一派 。
郑谷反映唐末社会动乱的诗篇很不少 , 但人们注意的却是他那些清婉轻巧、“浅切而妙”(贺裳《载酒园诗话》)的小诗 , 用为儿童的读本是合适的 , 试举几首来看:
村落清明近 , 秋千稚女夸 。 春阴妨柳絮 , 月黑见梨花 。 白鸟窥鱼网 , 青帘认酒家 。 幽栖虽自适 , 交友在京华 。 (《旅寓洛南村舍》)
【郑谷|“郑都官诗”】乱飘僧舍茶烟湿 , 密洒歌楼酒力微 。 江上晚来堪画处 , 渔人披得一蓑归 。 (《雪中偶题》)
年去年来来去忙 , 春寒烟暝渡潇湘 。 低飞绿岸和梅雨 , 乱入红楼拣杏梁 。 闲几砚中窥水浅 , 落花径里得泥香 。 千言万语无人会 , 又逐流莺过短墙 。 (《燕》)
浅显易懂 , 容易背诵 。 郑谷一方面反映时代的苦难 , 尽到了“社会良心”之士人的责任 , 一方面也注意表现日常生活中的诗意 。 他的有些句子很有童趣 。 “千言万语无人会 , 又逐流莺过短墙” , 燕子得不到知音 , 没有伙伴 , 只好径自飞走了——儿童往往这样看待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