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岗|导演耿军:我的电影不是东北量贩作品丨对话( 四 )


新京报:在《锤子镰刀都休息》里 , 有一个情节是三个主人公分别受挫后回屋里坐着 , 气氛伤感 , 一人开口说我跟你俩说说我家里的事 , 另两个立刻表示不愿意听 。 当时觉得你挺狠的 , 拒绝温情 , 不美化生活 。
耿军:我觉得这是我看待世界的一个基础 , 不美化也不丑化 , 这两个点放在一起是很难的 , 因为都是个人判断 , 那我就想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我就是没有办法美化我熟知的一切 。
新京报:在很多东北题材电影里 , 创作者都会有意无意地加入一点儿温暖的东西 , 稀释沉重 , 而你很明显地要把这些唾手可得的温情撕碎 。
耿军:我觉得这个来自于我对自己的态度 , 我对自己不客气 , 我也没有办法同情自己 , 我觉得任何一个现实局面都源于互动和共谋 。 你说的这部分是我的自我认知 , 我会让这些溢出银幕 , 否则我会觉得拍得不够意思 。 我要把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电影里面呈现出来 , 这个呈现是私人的 。 虽然我总说自己是感性支配创作 , 但电影成片终究都是有意为之 , 因为它不是一个单一镜头的监控 , 镜头组成电影后要把设计感抹平 , 才能让人物在里面活起来 。 展示他们的性格 , 他们的能力 , 他们的无能 , 他们的柔软 , 他们的虚伪 , 他们的狡诈和他们的温情 , 可尽管那样 , 他们也需要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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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锤子镰刀都休息》(上) , 到《轻松+愉快》(中) , 再到《东北虎》(下) , 耿军的作品里都少不了酒桌 , 以及兄弟间那些柔软的地方 。
新京报:把抢劫当手艺的劫匪 , 抢劫未遂会感慨手艺生疏 。 这种荒诞的设计 , 似乎又藏了点儿柔软的东西 。
耿军:有时我会想 , 我们生活那么不堪 , 但舞厅还开着;我们生活那么不堪 , 但是冬天喝完酒以后 , 会觉得地是软的 。 这时候抬头看看夜空 , 看看星星 , 心也会变得特别软 。 这些东西在生命里的每一刻 , 都会有层次感 。 所以那些浪漫的 , 那些优雅的 , 那些柔软的东西 , 也会出现 。
新京报:但在关于东北题材的电影里 , 优雅和柔软并不多见 。
耿军:我觉得眼光必须要跳开 , 否则就会陷在里边 , 电影不单单是一个地区性的或者一个区域性的表现 , 对我来说电影是人类的 , 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电影就是一个东北量贩作品 。
新京报:你的电影有时会让我想到一本小说《罪行》 , 冷酷、戏谑 , 态度明确 。
耿军:我看过那部小说 , 其实呈现这样的事 , 这样的态度 , 就是我创作的兴趣 。 我不愿意指着对方鼻子 , 指着对方脑袋 , 指着对方心脏的位置骂街 , 我不喜欢那样的方式 , 我喜欢绵柔一点儿 。 其实大家往往会特别在意那些内在的东西 , 而不是表象的东西 。 内在部分在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成型了 , 但每一个阶段我都对这个时代有自己的看法 , 这些东西其实是我创作里边很重要的一部分 , 逃离不开 。
新京报:在你早期作品《青年》中 , 你质疑爱情的代价 , 质疑兄弟义气到底是什么 , 在那之后 , 你的作品虽然看似变得温情 , 但本质上却更加冷酷 , 因为你对他们的悲惨都开始质疑 。
耿军:对 , 因为其实到后来 , 我对世界的认知 , 打开得越来越大了 , 我想让作品更宽广一点儿 。 这种想法在每一个作品里能渗透多少 , 我自己没有一个理性的分析 。 但这些东西一定会以一种优雅的方式 , 或是以一种温柔的方式表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