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红星书评丨向以鲜:研究杜甫,跟恩师鞭策和妻子激励有关( 三 )


说起来,上面这些大师级人物,其中好几位多多少少还与我有点儿关联。闻一多和朱东润是我研究生导师王达津教授的授业恩师之一。有一次在网上与朱东润高足复旦大学教授陈尚君谈及这一渊源时,陈尚君开玩笑说,他算得上是我的师叔,论辈分也确实如此。大三时,洪业的侄女、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的洪范到西师来做了一场访美的学术报告,报告在西师的大操场上举行,人山人海,简直像是在举行盛大的典礼一样。在那场报告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哈佛燕京学社,第一次知道了“引得”这种先进的文献典籍整理方式,第一次知道了洪业(煨莲)的名字,并且立即从图书馆借回“杜诗引得”。知道吉川幸次郎的事是后来到了天津南开大学的次年,中文系请来日本京都大学教授兴膳宏先生做短期学术交流,兴膳宏是吉川幸次郎的爱徒,自然会常常提及他的导师吉川幸次郎。
在大师林立的杜甫研究面前,我还得硬着头皮写下去,慢慢地,总算找到了一点儿自信心。随着写作的不断深入,这种自信心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让我产生了几分傲视的幻觉。回过头来看,这些前辈大师的学问当然比我好,但不一定有我这么喜欢杜甫;就算有我这样喜欢,他们也没有我这样幸运,因为我能站在他们的肩头之上,我能从他们的杜甫研究中汲取精华和能量,从而淬炼出属于我的杜甫之血与火。
杜甫在《偶题》中写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作者皆殊列,名声岂浪垂。”于我而言有没有“声名”并不重要,只要不“浪垂”即足慰我心。丈人峰下,我再一次想到了当年杜甫登临时的情景,如果能顺着丈人峰的云朵不断向上攀升,那该有多好!杜甫在《江边星月二首》其一中说:“天河元自白,江浦向来澄。映物连珠断,缘空一镜升。”本以为我与杜甫早已结下前世今生的缘分,突然觉得一片空茫和苍白。银河本来就是洁白的,江水本来就是透明的,倒映其间的星辰像一些断了线的珍珠散落开来,明月却像一面空空荡荡的镜子,越升越高,越升越远。
“缘空一镜升”:我与杜甫的缘分,真的空了吗?那缘,是攀缘,也是缘分;那空,是苍穹,也是没有止境的虚无。
我要特别感谢西南民族大学王玮教授,在她温婉的引领和努力下,107岁的蜀中人瑞作家马识途老先生,封笔一年后,毅然为本书惠赐墨宝,真正稀罕的茶年墨宝——这可能是迄今为止中文书籍中最高龄者的一次题名——我知道,这不是说这本书写得有多好,而是全拜诗圣杜甫之赐!(本文有删节)
作者简介:
向以鲜,诗人,随笔作家,四川大学教授,《成都商报》原《诗歌集结号》导师。著有学术专著《超越江湖的诗人》《中国石刻艺术编年史》《盛世的侧影:杜甫评传》;诗集“我的三部曲”“旋律三部曲”及长篇历史剧《花木兰传奇》等。获教育部人文社科奖、纳通国际儒学奖、四川文学奖、《诗歌报》首届探索诗特等奖、天铎诗歌奖、《成都商报》中国年度诗人奖、首届杨万里诗歌奖、李白杯诗歌奖等。作品收入海内外多种诗歌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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