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声|西南三千里

十五、小屋里的黑影
因为徒步之余还要采集歌谣 , 一天下来刘兆吉的衣衫被汗水湿透 , 夜风一吹 , 浑身发冷 。 他见一间小屋里堆着喂牲口的干草 , 便一头扎进去 , 干草堆里暖和一些 , 刘兆吉很快就睡着了;不过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冻醒 , 醒来时发现小屋里还坐着一个人 , 纹丝不动 , 他大气不敢出 , 死死盯着这个黑影 。 不一会儿 , 这个黑影掏出火 , 抽起烟来 , 火光一亮 , 刘兆吉发现 , 原来是闻一多先生 。
【狗叫声|西南三千里】闻一多本来先进小屋 , 还没睡着 , 刘兆吉就钻了进来 , 闻一多看不清是谁 , 也没敢吱声 , 但一直睡不着觉 , 索性坐起来抽烟 , 两人这才相认 , 彼此都虚惊一场 , 遂以“坐以待弹”自嘲危险处境 , 聊起天来 。 【刘重来、邹鸣鸣《三千五百里采风记:记著名心理学家刘兆吉》 , 张寄谦编 , 《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次创举:西南联合大学湘黔滇旅行团记实》 , 北京大学出版社 , 1999年 , P198 。 】
半夜1点钟左右 , 狗叫声自远而近 , 加上潺潺水声与山谷的回音 , 更使人不寒而栗 。 大家纷纷小声议论 , 说是匪徒一定来夜袭了 。 有的主张赶紧逃到山上隐蔽起来 , 先求生命安全 。 有的认为往外跑反而多危险 , 不如听天由命 。 【长诚《抗战中的西南(七)》 , 《大公报》汉口版1938年4月6日 。 】
林振述也听到了狗叫声 , 成群的狗叫声 , “来了 , 会怎样呢?除了搜刮钱财 , 还害人割命吗?除掠夺 , 还会带去做肉票?……”大家议论纷纷 。 “喂!喂!”外号叫“绍兴师爷”的同学闪进门来 , “来了!芙蓉关上火把接火把!……来了!来了……”他颤着牙齿 , 急急躺下 , 钻进被子蒙住头 。 【林蒲《湘西行11》 , 《大公报》香港版1940年5月10日 。 】
几近恐怖的气氛里 , 整个旅行团挨到天明 , 不知何故 , 土匪最后没有来 , 林振述感到“冥冥中仿佛有巨人伸出援救的手 , 在那无际的海 , 四合的深山中 , 我们渡过去了 。 ”睁开红肿的眼圈 , 又是漫天浓雾 , 吃过早饭 , 大家哑然无声地继续出发 , 鸟儿在雾里唱着歌 , 山上偶尔传来伐木声 。 【林蒲《湘西行11》 , 《大公报》香港版1940年5月10日 。 】
戚长诚一夜未眠 , 两脚的水泡又破了 , 走不了路 , 在公路旁一家小杂货铺 , 他问老板有没有轿夫 。 老板一面回答有 , 一面拿出一盒油炸麻花来 , 反问他要几个 。 戚长诚说 , 是两个人抬着的轿子 , 不是这个 。 杂货铺老板回答 , 白糖的没有 , 只有红糖的 。 原来这位湖南农民听不懂国语 。 戚长诚又气又好笑 , 好在最后旅行团借给他一辆自行车 , 以车代步 , 得以跟大部队同行 。 【长诚《抗战中的西南(七)》 , 《大公报》汉口版1938年4月6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