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葬&“天大的事”,不怕;“屁大的事”,做大 | 吴四海( 二 )


两年两件事,无形中成了父亲给我的“学龄前教育”。拥有“没有体育的教育,等于绝育”理念的父亲,为了锻炼我的双脚,六岁时,又起劲叫我练乒乓。也许是“跳楼”导致的后遗症所致,儿时的我,愚钝木讷,发育迟缓。功课体育双差生的我,总算在复旦二年级时,“发育了!”——勇夺上海市大学生运动会乒乓的男双冠军。而且决赛局,是在15比20落后情况下,连扳7分,反败为胜拿下的。是否应验“大难不死”,不得而知。但一次夺冠,父亲的乐观念想,竟鬼使神差地移植进了我的大脑。于是乎,再“天大的事”,我也能泰然应对;再“屁大的事”,我也不会草然应付。
喜葬&“天大的事”,不怕;“屁大的事”,做大 | 吴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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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父亲理发
二十年前母亲去世后,我就把父亲接来同住。记得那天,父亲把两张银行卡、两本存折,还有一个写有取款密码的信封,往我面前一摊,说,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和你在一起,才有意义,拿去吧!父亲的乐观生活,一如既往,一尘不染。每天,定时起床撒尿、吃饭吃药、散步看报、泡脚睡觉——生活规律,特立独行。非但没有给我们三口小家带来任何麻烦和不便,反倒增添了无穷乐趣和色彩。父亲的自理自律自爱、助人为乐知足常乐自得其乐的“三自乐”,也成了我和太太以及女儿吴限好的座右铭。
葬礼,既是对死者的人生总结,更是与逝者的一次心灵对话。乐观葬礼,何乐不为?!卸下悼念大厅“沉痛哀悼,永垂千古”的标语,换上满墙的青青绿草,中间用红色康乃馨围成一颗心,嵌进一张父亲的遗像。那是我在家每次替他理发后,习惯拍一张的手机照。很精神,抿嘴一笑。厅内前排,打破常规,特意安排了白色布套的座椅,供年长者休息。厅内音乐,不再是催人泪下的哀乐,循环播放的是大提琴曲《殇》。那也是我偶尔听到,当时就泪流满面,收藏在手机里备用的……大堂布置,我策划。大殓仪式,我主持。自导自演的喜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让“一生苦瓜”的父亲,走好最后一程,转苦变甜。让他在孙女吴限好长笛吹奏的勃拉姆斯《摇篮曲》中,永远地甜美睡去……喜葬,我让殡仪馆的追悼大厅,第一次响起了笑声和掌声。前所未有的格调,也为殡葬公司带去了新的经营理念。据悉,那以后,凡是准备筹办年过九十逝者的葬礼,殡葬公司都会放录像向其家属推荐我的“四海模式”,当然我不收版权费。“父子同心、其利断金”,父亲若是在九泉之下感知自己还在助人为乐做好事,该有多高兴啊!
任何情感,默契比热情重要。所有优雅,没有乐观,全是装饰。“天大的事”,不怕;“屁大的事”,做大。回首往事,一人创办了二十年的全国首播日语节目《中日之桥》、一人赴日制作一档新千年《亚洲风》实况转播的“日本特辑”,还有2020年一人策划主持采访的八集系列纪录片《论语与算盘》的所谓“大事”,现在看来,都已成“屁事”。当下,成就自己,实现“才算真本事”的父亲遗愿,才是大事。小楷,抄完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争取七十岁化名吴羲之;小球,今年获得了上海市业余最高水准“红双喜杯赛”的第四名,力争六十岁拿下世界元老赛的乒乓冠军!父亲与我,乐观对视;父子同梦,成就彼此。早已身为父亲的我,这下彻底明白了:给孩子最好的教育,不是天天指望孩子要成为什么样子,而是父母自己要活出最好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只为优雅老去!

作者:吴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