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降伏蜘蛛精,孙悟空竟用上了纺织工具( 二 )


到了清代 , 这种工具又称“绵叉” , “以铜为之 , 叉下镶木干(长约二三尺 , 粗如指)” 。《桑蚕提要》的插图里还进一步说明:“干长则竖立地下 , 干短则柱立腿上” 。 叉枝上挂丝绵 , 绵线下方连于“坠梗”之上 。 坠梗用竹制 , 一头留出空间穿过十余枚铜钱以使其下坠 , 钱外套长约六寸的芦管 , 坠梗另一头刻有较深的螺旋纹 。
纺线时 , 操作者以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捻绵向下抽扯 , 右手拇指和食指接过左手所抽之绵 , 像搓纸捻那样将其捻成线 , 待其长尺余时 , 将线下端缠绕到芦管上 , 上面一截缠到螺旋纹里 , 继续边捻线边转动坠梗 , 就能把绵线越引越长 , 坠梗的位置也越来越低 。 待坠梗接触地面 , 即把螺纹上的线解开 , 缠到芦筒上 。 芦筒上的线缠成一大卷后 , 再换另一芦筒 。 可见这一工具虽简易 , 但巧妙运用下坠的重力和螺旋纹提供的摩擦力 , 可实现较高的效率 。 故王祯称赞它可助劳动者们“代纺绩之功” 。
前面提到的蚕书涵盖着江浙和两湖等广大区域丝绸生产的情况 , 其富有特色的形态或许也为《西游记》的作者所知 , 并给他提供了灵感 , 让他想象出双角叉儿棒这样奇特又应景的工具 。
古人对蛛丝用于纺织的期待
从这两回对蛛丝的描写 , 我们是否能窥得《西游记》作者对蛛丝这种纺织的潜在材料抱有期待呢?答案很可能是肯定的 。 蜘蛛精吐丝缠住物体后 , 从远处看 , “那一片如雪又亮如雪 , 似银又光似银” , 从细处看 , “看见那丝绳缠了有千百层厚 , 穿穿道道 , 却似经纬之势” 。 蜘蛛精擅作瞒天大丝篷罩人 , 悟空反应敏捷 , 能“打个筋斗 , 扑的撞破天篷走了” , 粗夯的八戒则见识过丝篷内部的景象:忽抬头 , 不见天日 , 即抽身往外便走 , 那里举得脚步!原来放了绊脚索 , 满地都是丝绳 。 据悟空观察 , “那怪丝绳幌亮 , 穿穿道道 , 却是穿梭的经纬 , 顷刻间 , 把黄花观的楼台殿阁都遮得无影无形” 。 似乎在作者看来 , 蜘蛛精专长女红 , 手脚甚为巧慧 , 经纬穿织极快 。
沈括《梦溪笔谈》里记载了广西和浙江一带可使人中毒的天蛇 , 并推测它可能是“草间黄花蜘蛛” 。 这种蜘蛛学名迷宫漏斗蛛 , 其网就以密厚杂乱而著称 , 法布尔形容它“到最后就织成一种密实的塔夫绸” , 恰与此相应 。 可以说 , 《西游记》的作者和法布尔两人 , 虽时间相差约300年 , 地理位置也一东一西 , 但将蜘蛛结网与纺织相联系却似心有灵犀 。
在中外古籍里 , “唯虫能虫” , 蜘蛛的禀赋常与蚕并称 , 如宋代洪迈(1123—1202年)列举了“蚕之作茧 , 蜘蛛之结网 , 蜂之累房 , 燕之营巢 , 蚁之筑垤 , 螟蛉之祝子”等动物的“工艺”天性 。 古罗马作家老普林尼的著作里对蜘蛛的介绍也是紧接在科斯岛野蚕之后 。 另一方面 , 又常有人从纺织的实用功利角度 , 认为蜘蛛结网价值远不如蚕吐丝结茧 , 如汉代扬雄《太玄经》说“蜘蛛之务 , 不如蚕之緰 。 测曰 , ‘蜘蛛之务’、无益人也” 。
中国拥有数千年养蚕史 , 故对蛛丝几无所求 。 尽管蛛丝和蛛网在人们生活中极为常见 , 但由于蜘蛛难以大规模养殖 , 且蛛丝很难收集 ,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蛛丝仅有少数纺织以外的用途 。 直到18世纪以后 , 才陆续有个别追逐奇巧之人发明抽丝装置 , 把蜘蛛腹中丝线卷出 , 耗费大量人力收集到足够数量的蛛丝 , 织成手套、床罩、披风等物 。 和孙悟空除妖不同 , 织造蛛丝衣物几乎是毫无必要的 , 近年来人造蛛丝技术得到发展 , 我们还是让这种小动物待在草丛、屋角 , 安静地等待它们的猎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