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他的心在田野——缅怀我的老师刘绪先生( 三 )


从20世纪末开始,因研究和教学工作的需要,刘绪老师又先后参与了陕西周原、周公庙遗址和河南登封王城岗遗址、禹州瓦店遗址的发掘。2012年退休时,他以为田野工作会减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会变多,计划将自己多年考古的认识进行系统整理。但是,每年北大考古文博学院的老师们带队田野实习,总是希望刘老师能去做辅导教学。有他在工地上,他们心里才踏实。地方上的考古队同人,听说刘老师退休了,也纷纷在工地发掘或整理期间,请他去指导。如此一来,原本的退休计划很快就泡了汤,他仍然奔波于考古工地,甚至比以前还要忙。
刘绪老师早年的生活很艰苦,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胃病。20世纪70年代在发掘方山永固陵期间,就曾病倒在工地上。在天马—曲村、琉璃河、周公庙等考古工地上,他也不止一次生病。只要身体稍好,他就立刻回到工地,辅导学生,解难答疑。
刘绪老师说,这么多年,只有一次,他动摇过。那是在曲村考古工地,徐天进老师正在发掘的墓葬突然塌方,徐老师被深埋在地下,20多分钟后才被抢救出来送往医院。刘老师当时情绪低落,在回宿舍取徐老师的换洗衣物时,脑子里闪现过退出的念头。徐老师获救后,刘老师又和过去一样投入田野工作之中。
多年的田野考古实践,使得刘绪老师对田野考古现象的判断准确率非常高。按照他的指导进行发掘,通常不会造成发掘破坏。他也熟稔相关考古资料,对新材料学术价值和意义的认识准确深刻。在考察发掘现场,他会把自己的看法无私地告诉工地负责人,帮助他们分析资料,解决难题,顺利地编写考古报告。
他的学术研究从来没有离开过考古,他的一生与考古事业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他的心永远在田野。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他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考古现场,但仍然时刻关注着新的考古发掘。他不止一次对夫人说,我又梦见去考古了。琉璃河、周原、盘龙城、天马—曲村、方山二陵……他一生去过太多的遗址,最舍不得他的考古事业。
刘老师@他的心在田野——缅怀我的老师刘绪先生
文章插图

2007年7月,刘绪在发掘晋侯墓地1号车马坑。

有学者说,刘绪老师是夏商周考古的“活字典”。此言不虚。
夏商周的时间跨度较长,内容异常庞杂,能够贯通夏商周的学者并不多见。刘绪老师对于夏文化、商文化、周文化的研究均取得了重大成就,正如李伯谦先生所说“几乎在所有重大学术问题上,他(刘绪)都有深刻的分析和真知灼见”。
在邹衡先生指导下完成的《论卫怀地区的夏商文化》,是刘绪老师的硕士毕业论文,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成名作,堪称考古学论文的典范。这篇论文从考古发掘资料入手,在微观研究的基础上讨论宏观问题,在考古学上夯实了夏与先商并行发展的考古学根基。这篇论文也奠定了此后刘老师研究夏文化、先商文化和商文化问题的基础,其结论时至今日仍可成立,并被最近的考古发现进一步证实。
刘绪老师的夏文化研究独树一帜,对于夏文化的年代、分布、类型,早期夏文化,夏商文化的分界等问题都有阐述。他生活中待人随和,但在学术研究中却从不讳言自己的观点,有时甚至主动出击。比如,对夏文化研究的现状,他尖锐地指出,看似热闹,实则是虚火。再如,他的论文《偃师商城——不准确的界标》是对偃师商城夏商分界唯一界标说的一次驳议,发表后果然引起争议,他随后又发表《再论偃师商城是不准确的界标》《夏商文化分界探讨的思考》《夏商文化分界与偃师西亳的若干问题》《夏末商初都邑分析之一——二里头遗址与偃师商城遗址比较》等系列论文,将夏商文化分界问题引向深入,这些论文已成为关于夏文化、商文化研究的重要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