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角色 | 夙梦作伴好还乡——余志刚( 二 )


于是投纶文史,把头埋进历史的“沙”里。
历史散文,在我的创作里“三占其二”,拉长了感光时间,也虚化了空间景深。螺蛳壳里做道场,这是历史的壳也是文化的壳,就凭据它安置一下心灵吧。读古人书,与古人游,毋须入门问讳,多了几分随意率性:与孔子抬杠,说他脸上有个痦子;与韩愈摔跤,发现他腋下有个暗疾;与李叔同“过招”,揪住了他的“一截蜥蜴尾巴”。人性就是铁律,即使他们的思想(学问)大放异彩,血管里同样游荡着嗜酸细胞。他们是贤人也是凡人,我们才能沐浴清化、“见贤思齐”;如果遇到“超人”、神人,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之人,吾辈除了望尘而拜,还能再做什么呢?
这是“批判”,其实也是内省。韩昌黎卓然大家,文章炳炳烺烺,治学孜孜矻矻,尚且难免要昧良心、说假话、落词柄,像我等小作家、小公知、小文化人,扯着文化的大旗趋名逐利博眼球,说过多少违心话,做过多少亏心事?
反躬自问,过程依然是痛苦。
夙梦作伴好还乡
我的新书《陌生的孔子》刚刚上架,这是继2004年出版《满纸烟岚》以后,我精心结集的第二本历史散文。相隔18年,又适逢我耳顺之龄,它的出现,固然已有“灞桥折柳”之意。这本书未做任何装饰,纸张、墨色、胶装却在上乘,版式上留了较多空白,方便读者在浏览时随意批注——文章交由读者来批评,是这个“批注版”的设计初衷。
我有志于建设“最好的中文”,在语文修辞上下了一番笨功夫。书卷气的普通话表述是这本书的语言主流,字里行间受文言浸润,兼之以地方熟语、俗语、俚野之语,乃至被语言学教授诟病不已的网络用语,乱雨跳珠,自成浅池。我追求自由、纵放、阔达的叙述空间,钟意百川奔流、济济洋洋的语言样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吧。除此之外,韩愈的驱字成阵、硬语盘空是我的学习范本,谢灵运的“得意忘言”、言不尽意是我想望的美学境界。文章写得太直白已然无趣,写得太顺溜、太好读、太朗朗上口是分外需要警惕的。
这也可能是,使我陷于“痛苦”的原因之一。
想起年少时在“家壁”上囤集词语的可笑经历,我说不清到底是热爱词语还是热爱文学。语文语文,是讲语言文字的运用,而“文学”还得好生侍候着百变小樱般的词语,爱着它宠着它、熬着它消磨它,且要把它做成“经国大业”之学问,这是怎样的狼子野心啊!
真像是一场单相思。
抚摸《陌生的孔子》简净的封面,就像看到老妻的那张脸,原装的,哑光的,老有老相的——心里涌起莫名的亲切。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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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志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系县传媒中心资深报人、主任编辑。1994年创办“象山港”副刊,培养了大批本土作家;2000年后,出版有散文、随笔集《余志刚散文》《满纸烟岚》。他的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花城》《美文》《散文》《江南》等国内重要期刊,先后在《新华文摘》《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等核心刊物转载16篇次,获得“大红鹰文学奖”“《飞天》十年文学奖”“中国新闻奖复评银奖”等省级以上奖项9次,9度入选《中国年度最佳散文》等知名选本。

作者 余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