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柏林电影节|《一年,一夜》:剧情片如何讲述真实恐袭事件( 二 )


电影中另一处让笔者比较欣赏的处理便在于对席琳的刻画 , 另辟蹊径之余又颇为动人 。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完全不像哈蒙那样沉湎于当夜之事并被其如梦魇般困扰 , 以致于无法继续“生活”:她的抵抗是坚决的 , 她为了继续而拒绝回忆 , 甚至都没有与父母、同事、朋友分享——不像哈蒙 , 颇为幼稚地认为将痛苦与他人分享就可以减少痛苦——事实往往适得其反 。 席琳用这种选择性遗忘来对抗野蛮暴行 , 甚至不惜伤害哈蒙或者其他也在现场的朋友们的感受 , 她让人感受到女性真正的强大 。 在面对哀怜不已地与人分享痛苦经历而不能自拔的哈蒙时 , 她质问“你为什么会去希望别人理解我们?” , 后来甚至不惜怒而说出“你一直到七十岁都还会是恐怖袭击的受害者 , 我 , 不是” 。 这种拒绝、这种不和解的态度一度让人颇为惊喜 , 毕竟大部分的同题材电影几乎都可以用我们熟悉的一句略微苛刻而又残忍的话来总结 , 或者提出批评:“哭哭啼啼 , 没有出息 。 ”只可惜的是 , 《一年 , 一夜》中席琳这接近三分之二时间内的“抵抗”最后还是失败了 , 甚至让人觉得她之前的所为反而是为了之后的“崩塌”替观众做情感上转折的预设 , 虽然她有足够的理由——“我之前什么都没有说 , 并不意味着我什么事都没有” , 但的确一些令人失望 。 也许是“主流”电影主流的需要 , 就像最后的Happy End一样 。 关于这一点 , 柏林电影节宣传活动中繁忙的伊萨基并没有对我的相关提问做出正面回答 。
《一年 , 一夜》亦依循了伊萨基的另一个创作方法 , 他自己将其定义为“故事/肖像”(无论西班牙语的 relato/retrato , 或是加泰罗尼亚语中的relats/ retrats , 均有发音相似的谐趣):“是的 , 我喜欢将电影视为‘肖像’和‘故事’的结合体 。 惯常意义下以类型将电影分类和定义经常地让我不适 , 黑色电影、喜剧电影……我也不太相信这些东西 。 比如我非常怀念过去当人们用绘画的术语来讨论电影的时候 , 像是风景画的电影 , 有肖像画野心的电影……或者干脆像是诗歌或者传说的电影 。 在《一年 , 一夜》中 , 我尝试做的也是这样的结合 , 一个故事 , 两个肖像 。 ”分别系出于《每分钟120击》(120 battements par minute, 2017)以及《燃烧女子肖像》(Portrait de la jeune fille en feu,2019)的纳威尔·佩雷兹·毕斯卡亚特(Nahuel Pérez Biscayart)和诺埃米·梅兰(Noémie Merlant)都贡献了分别为合格或是优秀的演技 。 伊萨基拍摄的野心在于捕捉不可见的之物和不可捉摸的情感——尤其是私密情感及它们的演进 , 也许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 前作往往更多选择与非专业演员合作 , 而这次和专业且盛名在外的年轻演员合作 , 似乎也是顺利且有启发的 , “这是一段美妙的合作体验 。 也许是与专业演员合作最令我满意的一次 。 这次经验也让我了解和感受到 , 与专业演员或者非专业演员的合作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 从艺术上的野心来看和对现实主义的追求上来讲 , 其实是一致的 , 只是获得的角度不同而已 。 ”
这一部由法国参与制作、法语为主要语言且发生在巴黎的影片 , 几乎就是半部法语电影 , 无论从制作上来讲或者由气质上来看 , 摄影指导也是由德普莱钦(Arnaud Desplechin)近年来“御用”的易瑞娜·鲁布尚斯基(Irina Lubchansky)完成 , “我仰慕易瑞娜的工作已经很久了 。 在这部电影工作的过程中 , 我们的交流很顺畅 , 比较集中于如何表现电影中的暴力场景 。 这也是我第一次同一位法国摄影指导合作 , 她们与西班牙摄影指导的惯常工作方式并不相同 , 发现和观察这种区别让我非常激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