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寿|潘天寿霸悍墨线的三种情味( 二 )


潘天寿|潘天寿霸悍墨线的三种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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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无限风光
请凝神观赏潘1963年绘的《无限风光图》 , 你将真正领悟此图所以要第三次盖“霸悍”印的底蕴 。 此图主角是一株在深谷做蟠龙般腾空翻滚的倒悬苍松 , 呈S状 , 占三分之二画面 。 上方其余画面飞峙二峰 , 一灰一赭 , 赭近灰远 , 隔空遥望 。 此图冠名“无限风光” 。 此图右侧飞白处有竖排纤细隶书(题跋):“偶作指画气象 , 在铁岭、清湘之外矣” 。 “清湘”即石涛 , 潘最敬仰的清初画坛旗帜 。 此图系“指墨画” , 潘认定“指墨画”是创始于清初高且园(号铁岭) , 故题跋会让“铁岭、清湘”并置 。 然要害是潘自评此图“气象”之大 , 宛在“铁岭、清湘之外” 。 言下之意 , 不说也罢 。
潘天寿|潘天寿霸悍墨线的三种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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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拟个山八哥顽石
二、“霸悍”与“程式墨线”
现在要问:一个平生低调、疏于社交、不事声张、慎终若始的画家 , 其底气究竟何在 , 竟敢如此表现自己非问鼎绘画史不可之“霸悍”?据研究 , 其底气除了源自他对道德“人格自圣”之虔诚、艺术史视野之辽远 , 还有切忌忽略的一点是 , 潘实已从水墨生涯(自青年到晚年)默默地、创造性地提炼出了一套堪称“天授”风格的“程式墨线” 。
潘看透了绘画史三百年 , 有三家在艺术独创上皆具大自信 , 自信到极点 , 画画就无须依傍 , 酷似将帅在外征伐 , 对君令有所不从 , 更敢不忌 。 这三家为石涛、吴昌硕、潘自己 。 先说石涛:“石涛好野战 , ……野战霸悍 , 观者无奈霸悍何?”再说吴昌硕:“缶庐晚年画竹好野战 , 如老将搴旗 , 颐指气使 , 无不如意 , 在梅道人、瞎尊者以后又开一蹊径矣 。 ”潘表白“予亦好野战” , 比如画兰 , 人家皆心仪“清妍婉约 , 为空谷佳人” , 潘别出心裁:“今以霸悍之笔写之 , 非卓文君之春风鬓影 , 而似穆桂英之搴旗杀敌矣 。 ”这乍看纯属题材现象(画什么) , 细看却在玩墨线实验(怎么画) , 玩得大胆泼辣 。 潘生性就像石涛、吴昌硕那般不安分 , “既贵有所承 , 亦贵能跋扈” , “跋扈”即“霸悍” 。
潘天寿|潘天寿霸悍墨线的三种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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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劲松
潘生前未能用学理说清“霸悍”与“程式墨线”的幽邃关系 , 但这无碍他1935年的一首记游诗已对此有“直觉”:“何当相约重作黄山游 , 遍搜山中秘藏无尽之诡异 。 启我胸中恢宏突兀不平思 , 诗成草草速相寄”(时39岁) 。 在笔者看来 , 潘一辈子在兹念兹的“霸悍”一词 , 实可被细分出“恢宏”“突兀”“不平”这三种情味;进而 , 三种情味又先后被潘“积淀”出毕生屡试不爽的“程式墨线” , 此即用“恢宏”弧线来凝冻山脊之野气;用“突兀”折线来凝冻崖齿之逸气;以“不平”锋线来凝冻剑戟之锐气 。
潘天寿|潘天寿霸悍墨线的三种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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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天寿?映日红荷
三、“恢宏”弧线:山脊之野气
为何说“积淀”(凝冻)了山脊之野气的弧线是“恢宏”的?重心全在那个“野”字 。
潘早年执教国立艺专曾嘱弟子:“学画 , 宁可雅气、野气、霸气 , 不可俗气、火气、小气 。 ”这表明“野”字在潘那儿 , 绝非指蛮横粗鲁霸道凶悍 , 而只在强调学画者先得学堂堂正正地做人 , 这就须在人格修炼上屏蔽坊间弥散的“俗气、火气、小气” 。 这用其诗语来说 , 即“野性依然我未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