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策兰|他证明了,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能的”( 三 )


《策兰传》资料翔实、叙事准确 , 策兰生命史上众所周知的一些事件 , 如克雷尔·戈尔的抄袭指控、与海德格尔的会面、最终的溺水而亡等等 , 都得到细致简洁的描述 , 其中暗含的一些“资讯码”也被一一揭示 。
不止于此 , 《策兰传》也呈现了一个更加多面的策兰 。 比如 , 策兰并非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 , 在“二战”结束后的布加勒斯特 , 策兰“会笑 , 会玩乐” , “享受着爱情” , 有一大串的女友 , 喜欢与朋友在通信中玩文字游戏 , 并乐此不疲 。
再比如 , 策兰也有热血澎湃的一面 , 与共产革命之间有着复杂的关系 。 “策兰将‘带有道德宗教印记的社会主义’作为自身信仰” , 坚信“革命是‘别样的开始、下层的起义、造物的奋起——一次简直是宇宙性的彻底变革’” , 被朋友称为“马克思主义的伤心人” 。 1968年的巴黎学运期间 , 策兰也曾情绪高涨 , 在大街上与人手挽着手 , “同大家一起激昂地高唱着国际歌” 。 二十世纪的众多革命瞬间 , 总是会激起策兰“共产主义者的旧日情怀” 。
然而 , 尽管策兰生命和文本中许多隐藏的内容被“破解”、被展现 , 策兰其人其诗就会被读者真正理解吗?对种种“资讯码”的破译与策兰所说的“只能远远地解读我”构成了何种关系?对策兰来说 , 与自己的读者 , 尤其是非犹太人德语读者之间“被一道深壑隔离” , 创伤历史无法将心比心地以语言的方式共享 , 因而语言只能“被表现为一种障碍” , 因为一旦读懂作品 , 便会产生与牺牲者和解的幻觉 。 因此 , 埃梅里希也为《策兰传》的写作设置了一条底线——“作为策兰诗歌的读者 , 只有尊重诗作的陌生性 , 才有权阅读它们 。 ”
【保罗·策兰|他证明了,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可能的”】无论《策兰传》解读多少策兰的“资讯码” , 也只是“远远地解读” , 埃梅里希始终意识到读者与策兰之间的那一道“栅栏” , 这“栅栏”宿命般地存在 , 无法移除 , 不能跨越 , 它就是与策兰“相遇”的方式本身 。 或者说 , 只有隔着栅栏 , 我们才能与策兰“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