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冠|没有一个春天是相同的( 二 )


丁香花芽的绽开也是格外早的 , 可以看到里面包裹着的圆锥花序已具雏形 。 金银木的芽点许多都是在去年的旧芽部位 , 淡淡的白绿跟已经干燥的红果搭配着 。 榆树开花了 , 花药褐红 , 红花槭枝干白滑 , 紫红的花芽与树皮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 脚下的土地松软 , 目中看得到飞虫了 , 枯草间也有爬虫蠕动 , 鸟雀求偶的歌声愈发清亮宛转……心里还是很感慨 , 为春天 , 为这样的季节交替和时序 , 为如释重负的大地 。 在早春所看到的一切 , 可能需要用一整个春天来消化 。
2 一种面对春天的心境
经历了那么长的冬天 , 春天给人一种新生般的希望 , 我们贪婪地想把春天的一切细节都看在眼里 , 想追随每一朵花的开放、每一片叶子的舒展 , 潜意识里 , 我们是想跟上自然的节律 , 深切地感受这大地的脉动 。 早春还能从容地等待花开、静观芽的萌生 , 然而 , 接下来就难了 , 山桃开过之后 , 是杏、梅和各种桃、碧桃、丁香、海棠等的花期 , 接着又是树叶的绿 , 绿与绿之间也是如此的不同 , 绿有着种种的层次和差异 。
从最初迸发出几个春天的音符 , 忽然变成万千个声音同时在呼喊的植物生长风暴 , 汇聚成一个复杂的交响乐章 。 到处都是急切爆发的生命能量 , 几乎每天都在变化 , 面对这样蓬勃的生命力 , 来不及细看 , 看了这里就错过了那里 , 春天的步速不等人 , 又喜悦 , 又蹉跎 , 便是这样一种面对春天的心境 。
每年都在细致地观察春天 , 我们所看到的春天 , 跟上一年又有什么不同?我们还会在同样的地方 , 看着同样的树和花朵 , 我们是否还能有些新鲜的观察和感受?重新翻看《森林报》时 , 在春天卷的卷首 , 又再度遇到比安基的这段话 , “每年的春天都是崭新的 , 不管你活上多少年 , 也不会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春天” 。
春天每年都会来 , 植物开始生长 , 大地重新变绿 , 开花、结果 , 之后又是落叶、休眠 , 如此循环重复着 。 季节轮回的节奏看似是固定的 , 不过 , 从微观的视角来看 , 每个春天的确不会一模一样 。 气象学意义上所计算的春天来临的时间 , 每年都是不同的 。 更何况 , 还有许多其他因素会影响到物候、季节和生命 , 气候变暖、栖息地环境的改变、食物的种类和数量影响着候鸟到来的时间、植物生长的大小年……这一切 , 都会使得我们所看到的春天局部在发生着细微变化 。 从宏观上来看 , 在一个更长的时间尺度里 , 自然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 生物的生命进程不断在进化 , 为了适应环境、适应物种间的竞争 , 这个适应的过程使得它们不断地做着调整、修正和改变 。
伊丽莎白·毕肖普有一首诗《北海芬》(North Haven) , 是一首怀友之作 , 有一小节便也是这样写的:“金翅雀归来 , 或其他类似的飞禽 , 白喉雀五个音节的歌谣 , 如泣如诉 , 把眼泪带入眼中 。 大自然重复自身 , 或几乎是这样:重复、重复、重复;修改、修改、修改 。 ”重复三次的“重复”和“修改” , 有着一种节奏感 , 以及加重的语气 。
3 因为疫情的隔离 , 春天无人踏足的地方
如何理解“重复”和“修改”?一个印象极深的例子 , 便是2020年的疫情期间 , 美国田纳西大学、得克萨斯大学等的科学家合作进行了一项研究 , 以旧金山湾区常见的白冠带鹀(white-crowned sparrow)为分析对象 , 比较了2015年和2016年的4月至6月期间特定地点的白冠带鹀的叫声与2020年同时期的叫声 。 结果发现 , 旧金山的白冠带鹀在疫情暴发之后改变了它们叫声的频率和音量 , 歌声变得更美 , 也传得更远 , 能更好地吸引配偶了 。 这个研究结果发表在了《科学》杂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