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莫拉维亚:心理分析与道德观察( 三 )


心理分析与微分现实
现实主义 , 总有许多面相风貌 。 我们最乐道的是批判现实主义 , 如巴尔扎克宏观、外向的总体性批判——人间分析 。 我想与之对应的 , 则可称为心理现实主义 , 它聚焦微分、内向性的心灵实在 , 莫拉维亚即属此类 。 如果前者执着再现镜像中的世界 , 后者就意欲考量镜子本身 。 无论《鄙视》还是《冷漠的人》 , 都是对心灵本体的研究性写作 。 它带有实验气质 , 探索人物心理的限度临界、复杂结构 。
《鄙视》有超时代的现实感 , 预见物质基础(房产、工作与收入)如何塑造了身体欲望 , 改造了两性关系 。 这种唯物 , 同时切中生存的疑难 , 鄙视文艺创作中“甜与爽”的庸俗泛滥 。 莫拉维亚写出被决定的压倒性 , 它是逆推而来的链条反应 。 主人公为赢得女人之爱需要房子 , 偿还贷款只能干厌恶的工作 , 受人驱使 。 作家近乎同时质疑了理想与现实的可靠 。 同样是“月亮和六便士”的主题 , 《鄙视》却写出反诗意、反幻象、反史诗的痛苦 。
它让人想起“五四”以来新文学的关切 , 如鲁迅的《伤逝》与茅盾的《创造》 。 知识分子无法将思想上的自鸣得意 , 植入两性关系与家庭情感之上 。 这种无力感和优越感的反差 , 是启蒙的失意 。 《鄙视》一直在暗示妻子的阶层和打字员身份 , 属于文化不高的未开化 。 而奥德赛仿佛成了丈夫的自比 , 象征文明智识 。 这与茅盾写一个男人创造登对的“新女性”异曲同工 。
卡尔拉和埃米丽亚或许属于同一类型——不明所以的混沌空洞 。 埃米丽亚离开丈夫并无去处 , 卡尔拉摆脱旧家也没有“新生活” , 就像娜拉不知道出走后怎么办 。 莫拉维亚不能给出回答 , 他自己就是布尔乔亚的一员 , 并不想反对什么 。 他只是“和盘托出一个布尔乔亚家庭的真相 , 如实描绘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和心理状态” , “我只想脱离——哪怕只是暂时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氛围和环境” 。 (责编: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