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姆斯基|乔姆斯基:关心语言,更是关心人类的命运( 二 )


即便是对我们有能力建构的那些问题来说 , 这应该也是适当的;先天结构决定了我们能提出丰富多样、可以表述的问题 , 同时也有无法提出的问题 , 而这些问题对于某些不同物种的大脑却可能是可以提出的 。 我还引用了休谟的一些类似观点 。 他认识到 , 与“野兽”一样 , “人类的大部分知识”有赖于“源于大自然初始之手”的“一系列自然本能”——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遗传基因的馈赠 。 因此可以看出 , 以上几个结论都是相似的 。
在我看来 , 这些都像是不言而喻的公理 。 那么 , 如果我们是生物有机体而不是天使 , 我们的认知机能与平常所说的“身体能力”就应该是相似的 , 所以也应该完全像研究身体其他系统一样研究认知机能 。
让我们以消化系统为例 。 脊椎动物具有“第二大脑” , 即“肠道大脑” , 这一肠道神经系统是一个“神经整合和加工的独立场所” 。 肠道大脑的进化一直是与脑部大脑同步的 。 它已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的现代数据处理中心 , 使我们得以无需动脑筋就能完成一些极为重要但不太愉悦的任务” 。 如果幸运 , 可以在“意识不到的情况下 , 高效率地完成”任务 。 肠道也有可能患上“自己的神经官能症” 。 现在有研究报告说 , 肠道也容易患上阿尔茨海默病、帕金森氏症以及自闭症等大脑疾病 。 它有自己的感官传感器和监管装置 , 用来接受与其有互动的器官所施加的各项具体任务 , 排斥来自其他器官的任务 。
乔姆斯基|乔姆斯基:关心语言,更是关心人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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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天地玄黄》剧照 。
毫无疑问 , “大自然的初始之手”决定了肠道大脑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 。 也就是说 , 肠道大脑有其能解决的“问题” , 也有超越其能力之外的“奥秘” 。 范围与局限是互为关联的:提供范围的结构特质同时也设置了限制 , 对此同样不存在争议 。 就肠道大脑而言 , 没有人讨论过有点模糊的“天赋假说” , 因为除了对什么是遗传成分存在各种不同看法之外 , 这个研究领域不存在这样的假说 。 该假说用于语言问题上时 , 却往往受到指责 , 也从来没有人为之辩护 。 这么多年来 , 对肠道大脑的基因构成 , 如同对其他领域的基因构成一样 , 人们仍不是完全了解 , 但对此也没有怨言 。 肠道大脑的研究是基于内在的 , 消化系统的运作关键在于与它相关的外部物质 , 在于生物体的其他地方或身体之外 , 但没有哲学批评以这一事实为基础 。 人们研究的是内部系统的性质及其与外部的相互作用 , 在此并未涉及哲学上的困惑 。
与肠道大脑问题类似的一些想法对第一大脑及其能力 , 特别是人类语言的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 在我看来 , 这一例证反映了一种奇怪的倾向 , 即将人类有机体的心理方面与所谓身体方面区别对待 。 这是一种方法论上的二元主义 , 其危害远甚于笛卡尔形而上学的二元论 , 后者是值得尊敬的科学假说 。 牛顿理论说明 , 笛卡尔的实体之一——身体 , 并不存在 , 这至少在笛卡尔式的意义上消解了心—身问题 , 由此摒弃了现代科学早期的机械论哲学 , 并证明笛卡尔形而上学的二元论是错误的 。 这使“身体的”和“物理的”究竟应该指什么 , 成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 相比之下 , 方法论上的二元主义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推崇之处 。 如果我们摒弃它 , 就很难看出为什么第一大脑的研究 , 特别是大脑认知研究 , 应该与肠道大脑或身体任何部位的研究有根本的不同 。 如果可以这么说 , 那么与普遍的看法相反 , 神秘主义以及内在主义仅仅只是多种形式的公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