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聆雨子:我们需要哀叹功夫片的没落吗?( 二 )


典型例子是香港——华语功夫片当初最辉煌的生产地 。
以前就提过 , 香港电影 , 最大特点即为“明明是国际大都市 , 却处处涌动着一股江湖草莽气” 。 因为漫长而风雨飘摇的二十世纪里 , 它几乎始终置身于顶端秩序的缺失当中:有庞杂的社会肌理 , 却少了来自国家层面的建构与打理 。
江湖作为功夫片的血统基壤 , 固然具有粗粝的鲜活、跃动的生机、英雄不问出处的自由 , 可江湖的另一面 , 往往就是鱼龙混杂、丛林法则、无契约无保障、胜者为王的暴力当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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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庙堂”的缺席而独自活跃的江湖 , 其背面 , 注定是一片巨大的、泥沙俱下的道德灰色区 。
这个灰色区 , 对普通民众来说 , 还真不见得是好事 。 对电影来说 , 它倒是能提供不少传奇 , 但这属于“江山不幸诗家幸” 。
而九七回归之后 , 尤其是这些年来 , 香港正在经历的 , 是一个“再秩序化”的过程 。
所以 , 功夫片的淡出 , 也许 , 恰恰意味着现代制度与观念开始深入人心 , 意味着社会趋于成熟和理性 , 意味着少年人不再狭义地曲解“血气方刚”、成年人不再天真地幻想“侠以武犯禁” 。
人类经历那么多年的跋涉 , 才走到用法律和道理说话的时代 , 又何必急着 , 在刀光剑影的白日梦中 , 回到靠拳头说话的阶段?
往日的辉煌 , 其实很多变
可是 , 找再多让自己释怀的理由 , 总难免有一点惆怅 。 毕竟 , 既往的成绩 , 相当彪炳 。
但这个彪炳 , 并非固态静止、顺理成章的 , 更不是因为老祖宗武艺卓绝就直接“躺赢”了的 。
它经历过艰难和曲折的探索 , 多次找到新的生长点与增值空间 。
功夫电影的繁荣可追溯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 , 单一个《火烧红莲寺》系列 , 就三年拍出过十八部 , 用今天的说法 , 妥妥的大I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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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低级趣味的荒诞不经 , 充斥蔓延到六十年代 , 眼见着低谷越陷越深 。
然后 , 香港邵氏影业出了两位导演 , 即大名鼎鼎的张彻和胡金铨 , 他俩的创作 , 第一次在刀光剑影里 , 注入了书卷气和文学意脉(你会发现 , 这个方向和后来的金庸特别一致) , 《大醉侠》《独臂刀》等神作 , 至今还在圈子里被津津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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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 , 一直作为消遣娱乐、不务正业、打打杀杀代名词的“武功” , 才登上前所未有的格局和境界 , 作为一种文化学概念、一条精神谱系和一份世界观 , 被重新定义与看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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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实感派”相对 , 徐克的《新龙门客栈》《蜀山剑侠》则走向了梦幻化、写意化的极致 , 把千古侠客梦里最浪漫的那点墨迹 , 渲染成舞蹈一样的华典诗篇 。
这条路径的集大成者 , 则是李安的《卧虎藏龙》, 儒道文化的境界营造、天人合一的东方美学 , 让整个西方瞠目结舌、如痴如醉 , 一举捧回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殊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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