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才多艺的四爹。( 三 )


在农村 , 新房落成后 , 盘一面大炕是必须的 。 盘炕绝对是一门技术活 , 这也是四爹的拿手活儿 。 生手盘出的炕不是流烟 , 就是冷热不匀 。 烟往高处走 , 水往低处流 , 炉台猫儿巷子的地方要略低 , 靠烟囱的地方要略高 , 炕洞子不能直走 , 要砌成流线弧形 , 用繎[rán]泥把面儿抹光 , 炕板子也要大的带繎的厚土坯 , 用砖瓦代替不利于储存热量 , 时冷时热 。 盘好的炕 , 基本都用细繎泥抹平 , 细繎泥就是把麦枳子和红泥搅拌弄成稀糊状 , 需反复搅拌才精到 。 繎泥抹过的表面不够光浆 , 容易带起尘土 , 就用米汤去浆 , 如此反复 , 不久就光洁了许多 。 再讲究一点的 , 就是红油炕 。 这是极费工夫的细活 , 用米汤浆后 , 再撒一层细沙 , 然后用表面光洁的卵石蘸着素油再反复打磨 , 瓷实光滑红润的大炕就会呈现在你的眼前 , 这是用水泥抹面不能比拟的 。
要说唱歌那也是四爹的长项 , 时分八节 , 婚宴喜事 , 我们梁外人歌声不断酒不断 , 毛头赤脚到天明 , 二人台、爬山调悠扬婉转 , 绕梁三日 , 余音袅袅 。 四爹在酒桌上能即兴表演 , 每每根据饭局的现场情景 , 现编现唱 。 既能描述现场美好的气氛 , 表达自己或主人的愿望与兴致 , 对长辈的祝福 , 对晚辈的期望 , 都能用恰到好处的歌声来赞美 , 家族中都非常喜欢听四爹的自编自唱 。 四爹吹拉弹唱 , 样样精通 , 三弦、扬琴 , 笛子、四胡、二胡这些民间乐器也是信手拈来 , 不费吹灰之力 。 他具有天生的艺术细胞 , 敲鼓、弹琴、打竹板、说快板、说唱莲花落、唱二人台等 , 他样样精通 , 门儿门儿精湛 。 三弦、四胡是四爹用榆树墩、羊皮、马尾自制的 。 家族乐队也就此产生 , 四爹弟兄几个都日能 , 老大一边唱二人台 , 一边拉二胡 , 老二吹笛子 , 老三弹三弦 , 老四拉四胡 , 成为最佳“弟兄乐队”组合 。 婚宴喜事 , 冬日闲时 , 都有他们弟兄乐队的身影 。
四爹还有拿手的活儿是搓绳、织口袋 , 而且搓的是猪毛大绳 , 织的是山羊毛口袋 。 大雪小雪之间 , 就到了农村杀猪的季节 , 黑的、白的猪毛就集中在四爹家的院内 。 春末夏初 , 剪完羊毛就开始编织口袋 。 四爹织口袋的工具也就支架摆拉开来 , 多半是一些木头架子、木头轱辘 , 只有织机上的砍刀是铁的 。 长长的毛线从这根木桩延伸到那根木桩 。 织成的片状的厚厚的毛毡 , 上面竟有宽的、窄的、条状的、格状的二方连续图案 。 黑白相间 , 有一种原始古典朴素之美 。 把两块毡子缝在一起 , 底端也封了 , 就是一条羊毛口袋 。 因为用处的不同 , 可大可小 , 可长可短 , 可宽可窄 。 羊毛口袋最大的优点就是耐磨 , 容量大 。 在我的老家后来才出现麻袋 , 之前 , 老乡用的都是羊毛口袋 , 好多出自我的几个爹爹之手 。 夏天晒粮食时 , 把糜子、谷子倒在光滑的场面上 , 腾空的口袋就铺在粮食的周围 。 在太阳的照射下 , 口袋率先被晒得温热起来 , 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 这里就成了孩子们游戏的最好去处 。 躺在口袋上 , 背蹭几下 , 像母亲为我们挠痒痒 , 十分惬意 。 四爹还有一个本事就是捻毛不掉子、织毛袜子 。 在农村 , 干这活好像都是女人的事 , 但四爹做的是又快又合脚 。 四爹还会挑毛衣 , 给二姑挑的浅绿色毛衣上绣一个大大的红色“忠”字 , 平常一色毛衣好挑 , 带图案的可是需要心灵手巧的人 。
小时候盼过年 , 过年是四爹更加忙碌的时候 , 也是较有成就感的时候 。 其中一项是四爹给别人理发 , 我们叫“推头” 。 另一项是四爹给别人家写春联 , 我们叫写“对子” 。 在农村 , 有一句俗话叫“有钱没钱、不能连毛过年” ,腊八一过 , 四爹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 村里大部分人要来找四爹理发了 , 四爹有一件手动的推子 , 因使用日久 , 经常不听使唤 , 总得经过他的巧手修理 , 方可好好工作 。 只见他在剪片上洒一点儿点灯用的煤油 , 这推子就神奇般地可以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