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淮阳师范058:明月何时照我还( 二 )


这事儿 , 谁还会记得?
淮阳的冬天很平静 , 这里也只是多了一些古老建筑 。 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的顶层最东头的房间 , 而我的座位紧靠东墙上的窗户 , 向外一望 , 全是低矮的蓝砖旧房 , 朱家街的树木、行人尽收眼底 。 老城的冬天 , 每一节课都是我放飞思绪的时刻 。 空旷的街道里总是传来阵阵粗犷的声音 , 像牛在旷野上哞叫 , 拉直了 , 有些悲凉 。 一场雪接着一场雪 , 房屋的颜色愈加灰暗 , 路上行人由远而近 , 像极了逐渐放大的黑点 。
雪又下了起来 , 那凄凉悠长的声音准时随着北风飘然而至 。 我小声问同桌厚杰听到了什么 , 他告诉我 , 只是一位老人着竹篮沿街叫卖 , 你听 , “麻花——”!
恰好这节是张华中老师的课 , 他宣布这节课不讲什么:就写写有关大雪的印象吧 , 当堂写 , 当堂评 。 好吧 , 那老人的声音已经酝酿出我关于这座老城的情绪 , 但我不想写有关灰色和悲凉的东西 , 尽管眼见为实 , 我还是想发现蕴藏在严寒之下的勃勃生机 。 我幻想这场大雪即使覆盖整个墨色小城仍有几扇不眠之窗 , 幻想城外嫩弱的麦苗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一行行绿色的小诗 , 幻想暗淡的老街上有红色的羽绒服在洁白的世界里穿行 , 幻想沿着太昊陵公园的石板小径踏雪寻梅……
于是奋笔疾书 , 写出一篇老城赏雪的短文 。 哇 , 张老师读到 , 赞曰:此材可造 。 并说等下课了 , 好想去踏雪寻梅 。
踏雪寻梅 , 好主意 , 但须结伴而行 。 第一个约的是立志同学 , 因为我俩在寝室里床铺挨着 , 每天都聊到很晚 。 只见他挥手摇头 , 一连说了三个不行 , 你要去就去吧 , 我不去 。 我想知道为什么 , 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 他托盘告诉我:有件事我不再瞒你 , 你穿的绒裤是我的 , 几天前我半夜点上蜡烛去厕所 , 回来一看 , 蜡烛燃烧将尽 , 你的绒裤被烧出了几个大洞 , 我就偷偷把我的换在了你的衣服所在的位置上 , 现在我只穿了一条秋裤 。
我惊讶到无言以对 , 好几天竟然没有发现 , 再仔细看看他 , 嘴唇发紫 , 分明在瑟瑟发抖!我们年轻的肢体真的不能对撞这样的寒冬 。
这事儿 , 谁还会记得?
古城春晓 , 大街上不成调的柳笛和泥泥狗嘹亮地响起 , 校园里却处处流行着日本歌曲《北国之春》 , 但那决不是一个伤感的年代 , 我们见证了改革开放初期的春天活力 。
寝室里是各抒己见的场所 , 室友们经常为认知的分歧争论到面红耳赤 。 中英两国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已经过了第八轮 , 双方尚未就主权问题达成一致 。 回到住室自然又是一阵激烈的攻防 。
或曰:谈什么谈 , 现在是1984年 , 不是1840年 , 香港也不是马岛 , 不行就打呗 , 管它什么日不落帝国!
或曰:这叫短视 , 香港是一颗珠宝 , 与其打烂 , 不如不争 , 最终不还是我们的 , 急什么?
或曰:兵法有云 , 不战而屈人之兵 , 上之上者也 , 目前正在进行外交努力 , 为了香港的繁荣稳定 , 不可轻启战端 。
或曰:邓公自有安排 , 不需我等乱操心吧 。
或曰:什么是乱操心?位卑未敢忘忧国!
这情景类似意大利画家拉斐尔的油画《雅典学院》 。 大咖们纵论天下各具情态 , 有人盘腿坐在床上指指点点 , 有人侧卧 , 一手支着头 , 上铺的把双腿耷拉下来 , 几乎挨着下铺的头 。 每人各执一词 , 把语文、政治、历史课堂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 愉快的时光就在没有输赢、也没有头尾的论战中度过 。
并不是什么都争论 , 有时候大家的心情会出奇的一致 。 洛杉矶奥运会将要举行 , 最期待的节目自然是中国女排的比赛 , 她们的拼劲天下无敌 。 为了宣传女排精神 , 学校教务处组织全校同学到学校礼堂观看女排世界杯赛获胜的实况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