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里放学回家 , 走在田埂上 , 高密的棉秆在我们的身旁掠过 , 虽时至深秋 , 但午间的秋阳还是挺热乎的 , 我们脱去的外衣 , 一个劲地在棉田里追逐打闹 。 听到我们打闹声 , 大人们就在棉田里呼唤自家的小孩 , 我也被母亲叫去拾棉花 。 母亲隐藏在高高的棉花丛中 , 只露出一顶草帽来 。 我正要把书包里的书倒出来 , 母亲说 , 不用你的书包 , 你父亲的布囊还在地里呢 。 我拨开密实的棉株 , 来到母亲的跟前 。 只见 , 母亲怀中的布囊鼓鼓地涨起 , 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 。 我四处瞅了瞅 , 问父亲呢?母亲说 , 你父亲没有心性 , 只拾了一小袋棉花就说有事走了 。 父亲是个泥水匠 , 经常要走村串户外出做事 , 这也不能埋怨父亲 。 但说父亲是个没有耐性也是对的 , 父亲不甘于手上这种枯燥而无趣的活 , 轻盈洁白的棉花还是比较适合于女人的纤纤细手 。
我把父亲的布囊系在腰上 , 母亲要我和她做搭手 , 分别站在一垄棉花的两侧 。 母亲身手敏捷 , 三指往前一伸 , 左右开弓熟练地采拾身边的棉花 。 一会儿 , 手里满了一大把 , 才放入怀中的布囊里 , 收获的幸福写在母亲脸上 。 棉花像雪花一样轻盈地附着在棉树上 , 毛茸茸蓬松的样子 。 而我伸手去摘 , 却难免会碰到如刺一般的虬枝 , 扎得人的手生疼 , 双手也会被划出一道道白白的划痕 。 傍晚时候 , 怀里的布囊里已经装里了不少棉花 , 蓬松而又沉重 , 秋阳一晒 , 一股芳香的太阳味扑鼻而来 。 母亲把布囊里的棉花规整好 , 拖着长长的身影 , 踏在弯曲的田埂朝家中走去 。
拾棉花的季节里 , 不少棉株上还开着一些白的、红的花儿 , 薄如蝉翼的花瓣在秋阳下 , 格外的显眼 , 也算是田野里一处独到的风景 。 有的枝头上则刚刚接了一个青涩的小棉桃 , 用不了多久 , 就会吐放出雪白的棉花来 。 棉花拾了一茬 , 又会长出一茬来 , 所谓“拾不尽的棉花 , 打不完的芝麻”指的便是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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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棉秆
“拐子拐 , 拔棉秆 , 棉秆断 , 拐子跌到河对岸 。 ”这是流行在我们家乡的一句俚语 , 说的是田间拔棉秆的情景 , 也道出了拔棉秆的辛苦和劳累 。
进入冬季 , 棉田里的棉花也进入了尾声 , 原来枝繁叶茂的棉花掉光了叶子 , 光秃秃的枯枝上孤零零的几个棉桃 , 吐出的絮短而泛黄 。 也有的棉桃开了一半 , 就胎死腹中 , 整个棉桃变得黑黑的 。 如果说 , 拾棉花是细致活 , 那么 , 拔棉秆就是重体力活了 。 棉株是逐个栽种下去的 , 入土深 , 根系发达 , 整棵棉株深植于土壤之中 , 赤手空拳的去拔 , 是很费力的 , 而且手掌很快就会磨出血泡来 。 因此 , 拔棉秆就借助这种特制的工具 。 这种工具我们称之为拐子棍 , 顾名思义像拐棍 , 头上呈“u”字形 , 一头有眼 , 可斗进木柄当中 。 拔棉秆的时候 , 只要将拐子工具插进棉秆的根兜部 , 轻轻的往上一提 , 粗壮的棉秆就应声而倒下 。 虽如此 , 但干枯的棉秆刺楞楞的一不小心会划在你的手臂上 , 白生生的疼 , 还会划破肌肤 , 弄得鲜血淋漓 , 伤痕累累 。
用这种拐子拔棉秆时 , 一般也要两个人做搭手 , 一个在前面拔 , 一个在身后提起棉秆 , 抖去上面的泥巴 , 并把棉秆规整在一堆 , 用稻草搓成的绳子绑成一捆 , 然后用板车整捆拉回家 , 放在院场里晾晒 。
每次自家的棉秆拔完 , 母亲就叫我帮阿梅家拔 。 阿梅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 , 家里的劳动力少 。 拾棉花的时候 , 阿梅就过来帮我家拾 , 邻里相互帮衬 。 我最喜欢帮阿梅家干活了 , 阿梅的娘对我十分体贴 , 常说我不但学习好 , 而且也肯舍得力气干活 。 每次给她家干活 , 都给我做好吃的点心 , 还叫阿梅和我做搭手 。 我拿着拐子棍 , 显得十分的卖力气 。 阿梅叫我慢点 , 不要太蛮了 。 我总说不累 , 戴在手上的手套早就摸破了 , 手掌也磨出了血泡 。 阿梅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双崭新的手套给我 。 为了能在阿梅面前显摆 , 我逞强着一根接着一根的拔 。 身后一片倒伏的棉秆 。 阿梅变得手忙脚乱了起来 , 总是跟不上我节奏 。 实在是累了 , 就坐在田埂上 , 阿梅在树底下取来水壶 , 为我倒水拿点心 。 看得出来 , 阿梅的眼光里充满了对我的敬佩 。 而我也因为有了阿梅在身边 , 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 也许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吧 。 后来 , 我考取了地区师专 , 那棉田里拔棉秆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 阿梅脑后不断晃动的粗辫子一直闪现在我的脑海中 , 这种感觉很微妙 , 至今也难以忘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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