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孩子|看得见的孩子 看不见的贫困——评普利策获奖作品《看不见的孩子》( 三 )


白思豪和詹姆斯的“社会救济改革”并未能让“看不见的人群”作为一个整体受到更多关注:作为难得的、曾被“看见”的幸运儿 , 萨普莱姆和香奈儿一家一度住进了一座补贴公寓 , 但心有余悸的孩子们仍习惯拖着床垫 , 像当初在庇护所那样席地而卧——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绝非多余:达萨尼7岁的小弟弟离家出走 , 香奈儿因被怀疑吸毒 , 被从补贴公寓赶了出去 , 萨普莱姆因生活无着试图强行兜售纸巾 , 结果以“威胁伤害”罪被捕 , 于是剩下的未成年孩子被“白思豪的社工”分散送给三个家庭寄养 。
曾经的“女主角”——“被看见最多的看不见孩子”达萨尼似乎是最幸运的:作为“白思豪福利成果的典范” , 她被送入巧克力大亨好时创办的宾夕法尼亚“好时儿童寄宿学校”(Milton Hershey School) , 在这里 , 每个孩子享受每年高达8.5万美元的补贴 , 拥有完善的福利和精细的人生设计 。 但达萨尼并不领情 , 因为她得知自己家庭的七零八落 , 并认为“这都是我的错” , 尽管香奈儿捎信给她 , 苦苦哀求她“你没有家 , 没有回头路” , 只有抛弃原本的一切才能打破宿命的循环 , 但她仍然感到失落 , 并十分抗拒被她称作“洗脑”的寄宿家庭家长“代码转换”灌输 , 甚至冒着被赶出校门的危险和同伴大打出手 。
埃利奥特开始尝试“不带态度”地跟踪、纪录并叙述这一切 , 并试图从中寻找答案:种族主义?福利制度的缺失?还是“大都市的冷漠”?似乎都是 , 但又似乎都不完全 , 达萨尼家族曾经因为种族歧视找不到好工作 , 一度没有资格买房 , 其曾祖父在二战中的贡献也被抹煞 , 但到了近代 , 他们更多时候是被“看不见”的种种隔阂所压抑 , 无论“看得见”与否 , 他们都被“上升盖板”牢牢压制了社会阶层提升的空间 , 即便少数如阿萨尼般“幸运儿中的幸运儿” , 为博取凤凰涅槃的些许机会 , 也往往要付出牺牲原生家庭的惨痛代价;“彭博式社会救济”固然千疮百孔 , 可“白思豪式改革”也不过浮光掠影——且不说让达萨尼感到被“洗脑”的“好时学校模式”同样被质疑为“另一种种族歧视” , 有幸进入这样一个“幸运气泡”的无家可归孩子每年不超过20个 , 而全美如今有多达138万无家可归的学龄儿童 , 其中约十二分之一在纽约 , 他们依旧日复一日地在“宿命循环”中轮回 , 处于“看不见”的状态 。
埃利奥特“看见”了:她的新书不仅包含了长达8年的“长镜头” , 还凝聚了多达14000页官方文件中的数据和内容 , 如此沉甸甸的一本书被读者、被普利策奖评委们所“看见” , 并给予了高度评价和崇高荣誉——然而正如一位读者所言 , “这并不意味着‘阿萨尼们’的命运会就此被更多‘看见’” , 更不意味着数以万计、一代又一代“被遗忘的孩子”能就此摆脱“宿命的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