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澜|向敬之的“清史四书” :破解清史的四盘大局( 二 )


《大清定局》就从多尔衮立庙的迷局谈起。那位曾经建州左卫的都督董山,在一场称为斡木河的战事中因为护住了都督印信,才有了后来诸多故事。然而,他却没有能够进入大清太庙序列。这是什么原因呢?李星龄的《春坡堂日月录》绘声绘色地记载了努尔哈赤与袁崇焕的最后一战:努尔哈赤带领部下攻城,结果中了袁崇焕的埋伏,一通大土炮发射之后,他就大败而归了。袁崇焕,如同诸葛亮一般,让人带着礼物和一句话过去,嘲笑他是老将横行不死,自有小将收拾。已经受了重伤的努尔哈赤,收到这样的言语侮辱,直接气死(“懑恚而毙”)。故事果真如此?讲故事的人为何又要如此来说呢?读者自可在《大清定局》中找到答案。
雍正王朝虽然只有十三年,但故事讲不完。《雍正迷局》中提到了一个叫顾八代的人。顾氏为满洲镶黄旗,上过战场,是马上将军,有运筹帷幄的将才;登过讲坛,是经筵讲官,有论赞文史的学识。他的诗集,由桐城派的大人物方苞校订出版,是为《顾文端公诗节钞》。而他的另一部诗集,《敬一堂诗钞》则有十六卷之多。顾氏能打能写,他的结局如何呢?他并没有成为一代权臣,更别说一代名臣了,他得到的是“浮躁”的评语,这大概是下下的评价了。可是,他最重要的历史角色,还有雍正皇帝的启蒙老师这一项。他去世之后,他的学生却再三表彰他,把他送进了贤良祠。谜一般的故事。
放宽历史的视线,从晚明的数十年混乱纷争,到十八年顺治时代的创制立法,到一个甲子康熙王朝的盛世气象,再到十三年戛然而止的雍正王朝,这一段清朝前期历史之局,是向敬之四部新作聚焦的长时段。他将清代史事融入到现代的思考之中,将当代影视作品与清史故事比对起来,不仅让那些史局有了生机,也让过往重新有了活力。从神化的开局起,他的书中讨论了天命汗努尔哈赤的逆袭建国,讲述了皇太极的改汗称帝,直至多尔衮、顺治帝入关后,从康熙到雍正时代,皇室及其族人如何与士绅官员、世家大族、知识分子一道,将清人的局从弱变强,从乱到治的历史过程。

康乾盛世的局面,从继统到传位,辅政的大臣、弄权的佞臣、干事的能臣、光耀的名臣,和宫廷一起上演着惊心动魄的历史谜剧。那些曾经的历史主角,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故事,更有当代的教训。
比如李国英,病逝在四川总督任上,他有职业军人品质,敢于以身殉国,在大一统的历史进程中,留下了光彩(见《明清破局》)。比如于成龙,是清廉的政府官员,“他绝不会想到身后三百三十多年,一个现代中国还会以多种艺术形式来传播、传颂他的廉政事迹。”(见《康熙奇局》)比如孙嘉淦,是山西清代名臣第一人,见识高,能力强,“幸好碰上了雍正的大度和赏识”,又得到了乾隆皇帝的重用,才成为国家栋梁。(见《雍正迷局》)历史之所以能吸引人,自然离不开这些人和他们的人生故事。
“看棋柯烂,算往事星星,酒旗歌馆”(陈维崧词)。相传晋人王质去石室山砍柴,看到几个人对弈。棋局太精彩,他一高兴,忘了时间,待回过神来,斧柄和柴火早就烂透了。回到老家发现,已经过去好几代人了。这就是所谓的“柯山棋局”。据说,王质看棋时感觉饿了,从下棋人处得了一枚果子,于是乎,让他忘了归去,忘了世界,成了一个传奇的“柯烂忘归”局。与此类似,清史的开局,也从一枚神仙果子开启的。但传奇归传奇,历史更多的还是人的生活本身,酒旗歌馆才是我们对一个正常社会的预期。所以,不管是努尔哈赤在苏子河畔筑城,“定国政,禁革作乱、窃盗、欺诈,立禁约法制”;还是皇太极“以俟秋成,取尔禾稼”的饥荒兴兵;不管是顺治入关之后整肃吏治,稳定秩序,鼓励垦荒、恢复生产,还是“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的“康熙盛世”,根本上来说都是为了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