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散文学会|「青未了·梁绩科专栏7」藏在老宅里的记忆( 二 )


小时候的雪可真多啊,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下起来就没有完,很快就覆住了房顶,堆满了院子。太阳升起,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像极了音符,在院中奏响。经过夜晚的低温后,这些雪水便会变成长长的冰溜子,在屋檐下挂满长长的一排。这时的父亲,一边用木锨将院中的积雪从墙头上扔出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正在滴水的冰溜子敲几根下来,递到我们手中,让我们一边玩耍,一边吸吮。
山东省散文学会|「青未了·梁绩科专栏7」藏在老宅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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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很快来到了八十年代,联产承包之风一夜之间吹到了家乡这古老的村落。为了晾晒粮食方便,老宅的青石板路很快被水泥场院取代。这时的我们,也纷纷结束了童年,长大成人了。当兵的当兵,考学的考学,打工的打工,陆陆续续地,我们兄弟四个走出了老宅,踏入了社会,老宅里只剩下父母还在坚守。
上世纪九十年代,兄弟们相继成婚,有了下一代,老宅里又开始传出了欢歌笑语。忙碌一生的父母,刚清闲了没几年,就又开始了含饴弄孙的新生活。随着一个个孙女的降临,有些重男轻女思想的父亲,坐不住了。在老四结婚之前,根据居家风水,将院墙全部推倒,在院子的东边,盖起了三间大厢房,门楼也建成了飞檐翘角的仿古式。这时的我,每当休班之日,必上市场,买上大人孩子喜欢的蔬菜、水果和鱼肉等,大包小包地拎回家,一方面看望老人,更重要的看看自己的孩子。推开家门,经常看到的场景是母亲在院子中间铺上一领炕席,两个孩子在炕席上玩耍,或做游戏,或玩玩具。母亲呢,则独坐一旁,一边低头做着家务,一边抬眼望望自己的孙女,脸上洋溢着一副幸福的表情。
春天到了,母亲就会挎起篮子,一手一个领着两个孙女,来到村边地头,教她们认庄稼,辨野菜,顺便剜些苦菜、荠菜回家;槐花飘香的季节,母亲则带领着孩子,来到村东山塂槐树密集处,用铁钩撸起了槐花;夏季来临,蝉声四起,手巧的母亲则将长竹竿上,绑上用蚊帐布做成的口袋,在老宅的院子中,四处网起了蝉,蝉到手,系上细线,交给孙女们把玩,玩够了,就掐去翅膀,用盐水一卤,再上油锅一炒,吃到嘴里,那可真是唇齿留香;雪花飞舞的季节,祖孙几人干脆就来一场围炉夜话,炉上熥着饭,炉边烤着薯片,一边烤着一边吃,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端午节包粽子,编百索,七夕节磕巧果,八月十五吃月饼,跪拜月婆婆的情形至今还留在孩子们的脑海中。如今,孙女们早已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了。这时的老宅,只剩两位老人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身体渐衰。前年冬至那天,母亲病倒住院,出院后已近年关,因不放心两位老人独自在乡下越冬,大哥决定将老人接到城里自己的家中。今年春节前,我也将父母接回家中,不料在正月,父亲也因病住院了。春暖花开时节父母回到乡下,身体逐渐康复,脸色也越发红润起来。经过斟酌与分析,感觉他们生病的原因就是久坐少动,缺少街坊邻里走访互动引起的。经兄弟们协商,今年老人的越冬问题要做两手准备。首要任务就是将老宅进行改建。于是,今年春天就请来施工队,在院子的西北角盖起了三间平房,装上太阳能,院子拉上二墙,老宅里安上空调,装上土暖气。
经此改造之后,老宅仿佛焕发了新颜。风起,传入耳畔的是唰唰的疏竹声;花开,映入眼帘的是蜂飞蝶舞的景象,时钟慢转,四周静逸。在空调营造的凉风下,暖气烘出的热气中,街坊邻里的叔叔、婶婶们和父母亲围坐在一起,唠的是家常事,诉的是里巷情。如今,老宅就像一位穿过时光隧道的百岁老人,如佛陀般微笑着,静观发生在其面前的一幕幕人间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