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艺术是我苦难生活的调节剂” ｜导演手记生活|农展馆|艺术|激情|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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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次见到陈少勤阿姨，已经过去了足足半年有余。
记得那是一个四月的午后，正值陈阿姨在UCCA进行曹斐《时代舞台》展览的导览。我们便随同其他观众与她一起度过了激情澎湃的两个小时。其实在见面之前，关于陈阿姨的故事我已有所耳闻：最年长的美术馆导览员、70岁的激情奶奶、不跳广场舞的朝阳文艺大妈，这些林林总总来自媒体或是同事的讲述，并没有激起我对面前这个人物最直观的兴趣。但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中，我看到了老年人这个群体中，抑或是当下许多年轻人生活中所缺少的三个字：生命力。
【孙女|“艺术是我苦难生活的调节剂” ｜导演手记】两个小时的导览结束，陈阿姨取回寄存在前台的背包和手机，自己一个人静默地坐在UCCA的前厅台阶上，与刚刚激情四溢、滔滔不绝的她判若两人。此时的陈阿姨似乎恢复了一个普通老年人的状态。
而后得知，在生活的另一面，陈阿姨同许多独居老年人一样，面对的窘迫的老年生活：三千元的退休工资、支离破碎的家庭、最为挂念却又不知去向的的孙女……身处这样的情景之中，艺术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猛然间，我想到多年前曾看到的一部电影——李沧东的《诗》。
一年前，陈阿姨因为家庭纠纷从家中搬出，独自租住在机场附近，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她一手带大的孙女。
“你在那边还好吗？感到孤独吗？日落时天空还会变红吗？鸟儿还在通往树林的路上唱歌吗？你能收到我不敢寄出的信吗？我能表达我不敢承认的忏悔吗？时间会流逝，玫瑰会枯萎吗？”
她身后，是一个已不再转动的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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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头一天拍摄，跟陈阿姨聊着聊着家事，话题总会慢慢转到艺术上来。这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的防卫。一本本艺术家的画册被拿出，由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照片背后的，她与艺术家的故事。
也正因此，这天回去，我决定把拍摄主体放在她平淡甚至相比于光鲜亮丽的导览工作颇显乏味的日常生活之中。于是，我用一句话定下了本片拍摄的主题：一个孤独的老人，要同时和庸俗的生活、破碎的家庭对抗，除了艺术，再没有什么可以接纳她。
我在未来的几个月中，成了这间清冷出租屋的常客。
由于我之前几年更多是在拍摄名人的纪录片，上一次拍摄一个普通人，还是在大学刚毕业的那一两年。我特意找朋友翻出当时拍摄的短片，片子虽然手法生疏，但充满了创作最原始的动力。我希望把当初对于普通人的创作激情带到陈阿姨的拍摄之中。最后决定用单机位，用最接近于直接电影的方式来拍摄陈阿姨的纪录片。这么做一个是保证画面镜头的一致性，一个是被拍摄者只与一位摄影师接触以保证陈阿姨对于此次拍摄的信任度。也正是因此，此次拍摄超过一半比例的画面是在陈阿姨北京和厦门的家中拍摄完成的。在厦门拍摄时，陈阿姨常常与身边人讲起，他们就是什么都拍，我拖地也拍、我买菜做饭也拍、我出门打印资料也拍。
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我舒展开又卷缩回去，
置身于伟大的风暴中。
这封信深深触动了我，而里尔克的诗句又恰如其分地点名了陈阿姨当下的处境。几经思索，我决定大量缩减陈阿姨上山下乡后自学英语、下岗后独自创业经营外贸公司等个人奋斗经历的相关情节，而把故事聚焦于对孙女的思念与艺术生活的拉扯之中。于是，便有了陈阿姨纪录片开头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