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东|韩国文学和韩国电影,都少不了他( 三 )


上世纪八十年代 , 李沧东发表的《脐带》以南北分裂为背景 , 讲述了父亲牺牲后 , 母亲如何将遗腹子辛苦养大 , 并在儿子成年后过度干涉儿子生活的故事 , 这反映出战争所带来的后遗症在一个家庭内部爆发的剧烈苦痛 , 以及成员之间为斩断家庭脐带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
《关于命运》是一个更直白的寻找父亲的故事 。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金兴南 , 因为觊觎富豪老先生的遗产 , 冒充是他在战争逃难途中走散的儿子 , 巧合的是 , 金兴南正是老先生丢失的儿子 , 可没等他认祖归宗 , 老先生就突然离世 , 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 兴南当初觊觎的几十亿财产也全部落入他人之手 。
“李沧东试图与社会主义前景或者传统/现代二分法相关的理解人性的各种公式做斗争 , 探索如何摆脱那些公式 , 着眼于捕捉生活的真实 。 ”韩国民众文学评论家成民烨在《鹿川有许多粪》附录中这样评价 。
进入新世纪之后 , 李沧东创作中的政治和历史背景逐渐模糊 , 创作主题转向边缘人的日常生活 , 呈现个体的情感困顿 , 探索人类的终极意义 。
《绿洲》中 , 轻微智障、刑满释放的洪忠都没法为自己找到一份正经工作 , 也不被家人所喜欢 , 但当他遇到同样被家人和社会放逐的脑瘫重度患者韩恭洙时 , 两人在彼此慰藉、舔舐伤口的过程中获得了救赎 。
然而 , 代表父权的恭洙哥哥不仅霸占着她的房子 , 还剥夺了她的爱情 。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两个“怪胎”的结合 , 恭洙只能在想象中为忠都高歌起舞 , 忠都也只能在众人的嫌恶下为恭洙砍去骇人的树枝 。
电影《诗》将镜头转向中老年女性这一群体 。 面容姣好、打扮时髦的66岁老妇人美子追求诗意的生活 , 像一朵小花一样绽放自己暮年的美丽 , 但阿尔兹海默症和外孙的犯罪行为却让她沾染上现实的污秽 。 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的精神世界、校园霸凌的现实问题 , 人性的幽微与阴暗 , 都如实呈现在电影中 。
李沧东|韩国文学和韩国电影,都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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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诗》(2010) 。
暌违八年的电影作品《燃烧》延续了李沧东处女作《绿鱼》对于现代化的审视和批判 , 关注在贫富差距扩大、社会阶层日益固化的当下 , 年轻一代普遍面对的生存困境 , 以及他们内心深处泛起的无法抑制的愤怒感和空虚感 。
李沧东永远在关注社会边缘人 , 表露个体的漂泊无依感 , 但可贵的是 , 他又以积极的入世心态 , 呈现着他们不断对抗厄运、寻找自我存在的向上过程 。 正如他在谈及“绿色三部曲”时所说: “我的角色是普通人 , 可能失去了很多东西 , 或碰到了厄运 , 可是他们拥有一种动力 , 期望找回他们原来失去的东西 , 所以我的电影里的绿色表现的就是这种动力 。 ”
进化的女性与永恒的希望
李沧东并不是一个高产的导演 , 从影二十多年 , 只有六部主要电影 , 但透过这六部作品 , 我们却能看到韩国近几十年的时代面貌和社会语境的变化 。
在小说和电影中 , 李沧东大多从男性视角出发 , 但女性人物同样深埋在文本和影像之中 , 她们是底层社会的另一侧面 , 在与男性的互动和自我的建构中折射着时代 。
学者杨建华认为 , 早期“绿色三部曲”中的女性角色还没有完全脱离男权视角的桎梏 , 形成独立人格 , 是男性眼中被确立为“他者”的符号化的女性 。
《绿鱼》的男主莫东 , 退伍之后无法融入灯红酒绿的现代社会 , 在经济大潮中迷失自我 , 投靠了黑社会 , 女主美爱周旋于黑帮老大与莫东之间 , 始终被两个男性角色被动选择 。 《绿洲》中的恭洙虽然已经有了主动追求爱情的觉醒意识 , 但是受制于残障的身体 , 她在面对家人和社会时依旧处于“失语”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