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奥会|北京冬奥会的颁奖花束,把我带回了30年前母亲的身边

北京冬奥会|北京冬奥会的颁奖花束,把我带回了30年前母亲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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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冬奥会颁奖花束 , 采用绒线手工编结 , 既节俭 , 又方便运动员携带回国留作纪念 , 永不凋零 。
好创意的背后是民间手工艺人——上海70岁奶奶励美丽的一番心血 。 仅一朵玫瑰 , 就需要一位编结师耗费至少5小时;完成一束精美的花束 , 需要35个小时左右 。 手工活比机器活价格要贵很多 , 贵就贵在这点心思 , 每一针都攒着一股想要做出最好东西的劲 。 使用它的人 , 也能感受到这份心意 。
励奶奶和她的老搭档手指翻飞的场景 , 似曾相识 , 把我带回了30年前母亲的身边 , 膝盖上搭着白色花边布 , 尖头剪左右穿梭 , 一忽儿功夫 , 白布上有了一簇簇的网格镂空 , 一片片“树叶”从手指间抖搂出来 。 这种花边刺绣当下几乎绝迹了吧 ,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江南却盛极一时 。
母亲十几岁读书的时候 , 常熟家乡小镇上开了花边社 , 经营花边发放业务 , 学生是不能取活的 , 只有农村妇女、插队女青年有特权 , 带上特制的卡 , 上面印着姓名、取送货的时间 。 母亲就求着插队下乡的大姐把卡借给她 , 有时候大姐在乡下忙不过来 , 就把卡放在母亲这边 。 于是 , 学生妹也有了相对固定的收入来源 , 两块、三块的 , 母亲用做花边刺绣的钱付了学费 , 买了布料做衣服 。
要好的三个女同学经常约了时间一起做花边 , 聊少女心事也不误生产 , 可能比现在的女孩子们聚会有创意 。 为了节约煤油 , 三个人轮流坐庄 , 今天去你家 , 明天去她家 , 后天来我家 , 说好做到晚上9点的 , 不到点前决不收工 , 以示公平 。 三个人还比赛 , 谁先做完一根线 , 通常都是母亲获胜 。 “我可是手脚最快的人 。 ”如今说起这些 , 她仍然面带得意 。
夏天的时候 , 大家围坐在竹园里 , 通常姑娘们一堆 , 中年妇女一堆 , 老太太们凑一堆 , 各聊各的 , 往往凉风中会传来媳妇的闲话、婆婆的牢骚 , 丢过去一句 , 吹过来一声 , 手下也不闲着 。 姑娘们眼神好 , 活干得快 , 做些复杂的花样 , 中年妇女负责包边 , 老太太手脚都不利索了 , 只好接些粗活 。
花边站收货的人 , 眼神最毒辣 , 先看卡 , 卡上的名字都熟稔 , 谁干活什么样心里一本账 , 再看送过去的活 , 上上下下从左到右一遍遍检查 , 几乎要带上放大镜 , 要是看出点瑕疵来 , 必定逼着你回去拆了重做 , 做坏了当然是要赔偿的 。 做得好 , 也爽快 , 当场结账 , 小的两块三块钱 , 大的可以拿到五六块钱 , 有时候大块花边一个人吃不下来 , 母亲就和小姐妹商量 , 两人合做一块 , 你端着那头 , 我捻着这头 , 慢慢地往当中会合 。 通常讲好 , 十天或半个月时间 , 一天都不能耽搁的 。
做花边贴补家用 , 是很多江南小镇妇女从小养成的习惯 , 当然 , 前提还是得有一双巧手 。 母亲最擅长的就是网格抽丝 , 先把外轮廓锁边 , 在布的经纬方向以一定宽度的间隔抽掉一根或几根线 , 再通过刺绣、编织 , 形成镂空效果 , 通常是规律的装饰图案 。 花边成品会用作被单、桌布、枕套、窗帘等 , 以前柜子、沙发上都习惯放些花边布作为装饰 , 现在年轻人会觉得老土 , 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结婚 , 这些都是必备的 。
常熟的花边刺绣 , 远近闻名 , 有80多年的历史 , 曾经是外贸的主要产品 , 据《虞山镇志》记载:1986年 , 城郊花边社完成产值75.96万元 。 我家的小镇 , 也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 , 社办企业兴起 , 开了一家花边厂 , 把原来花边社的人都收编了 , 正儿八经开始搞“花边经济” 。 一度出口贸易风生水起 , 远近同行都来参观 , 然而好景不长 , 上世纪80年代后 , 乡镇企业萌芽 , 农村青壮年妇女进厂务工的收入高于花边刺绣 , 就不再热衷于做花边 , 加上绣花机开始投入生产 , 绣花机每台有至少30个头 , 能替代100个绣花姑娘 , 只要在电脑上设计好图样 , 绣花机绣出来分文不差 , 渐渐的 , 机器绣把人工绣挤出了历史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