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塔|休将白发唱黄鸡

以公历计 , 过了十二月最后一天 , 便是新年的元旦 。 以农历算 , 过了除夕夜 , 便是大年初一 。 岁月更替 , 迎新送旧 , 万象祥和 。
但上了年纪的人 , 毕竟又老去一岁 。 虽可“痴儿了却公家事 , 快阁东西倚晚晴 。 ”(宋·黄庭坚《登快阁》) , 但不能不面对现实 , 身衰力减 , “可怜白发生” 。 (宋·辛弃疾《破阵子》)
【王塔|休将白发唱黄鸡】老了就是老了 , 关键是有个好心境 , 回首平生无怨无悔 , 立足当下从容度日 , 在保重身体的前提下 , 做一些益事、趣事、乐事 。 同辈或年长的老友 , 都喜欢用苏东坡的《浣溪沙》互勉:“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 ”
天津老友林希兄 , 就是我很敬佩的一位 。 他年长我十三岁 , 前半生饱经磨难 , 一旦重操文翰 , 便名震文坛 , “津味小说”《蛐蛐四爷》《丑末寅初》《高买》《相士无非子》《天津闲人》等代表作可说是洛阳纸贵 。 这几年老两口居于海外 , 与儿孙朝夕相处 。 可他闲中取乐 , 到图书馆寻书 , 在家中静读 , 尤对《红楼梦》的版本、研究成果兴趣盎然 。 他多次从微信中发来各种资料 , 述说他的见解 , 令我茅塞顿开 。 年前 , 他从网上看到我的小说集《书鱼馆主》出版的书讯 , 嘱我发电子文本过去 , 不到两天他就读完了 , 为勉励后学又写了一篇评文《聆听聂鑫森》 , 让我深感他的宽厚与博识 。
还有一位年长我十岁的李元洛兄 , 他兼诗评家、学者、诗人于一身 , 论评中国古诗词及新诗的著作颇多 , 这几年出版的就有《李元洛新编今读唐诗三百首》《唐诗分类品赏》《千年至美莫如诗》《写着写着几千年》等数本 。 几日前 , 又收到他惠赠的《当代诗词十二家》 , 位列此书第一家的即是元洛兄 , 收录他的旧体诗三十余首 。 此中的《春晚登慕田峪长城》写道:“长城飞舞入云烟 , 千里来登耄耋年 。 我与夕阳俱未老 , 壮心同在万山巅 。 ”三四句既是他的夫子自道 , 也是对老年人的鼓励 。 元洛兄近年虽有腿疾 , 行走不便 , 每日里犹读书、著述不辍 。 他是古典文学的活字典 , 我每有疑惑 , 便以手机视屏问教 。 我写的旧体诗词发于微信 , 他不但过目 , 还会细加指点 , 让我受益多多 。 近日我写评析古典诗词的专栏载于报纸副刊 , 他叮嘱我可将小说的谋篇布局结合古诗词来谈 , 或许会另有新意 , 诚哉斯言 。
几十年前北京大学作家班的同学 , 皆是古稀上下的人了 , 虽都在颐养天年 , 但仍有多位偷闲驰笔发挥余热 。 此中的聂震宁兄 , 既是作家又是出版家 , 原为中国出版集团公司的掌门人 , 现任邹韬奋基金会理事长 , 除著述之外 , 被媒体称为“我国全民阅读的倡导者、领读人” , 多年来 , 风尘仆仆在全国各地的全民阅读活动、阅读论坛、读书会和大中小学读书报告会上发表演讲 , 广受欢迎 。 他曾应邀来株洲的大讲堂和书店开设讲座 , 我与之蓁闻讯去书店和他会面 , 从午后直到暮色低垂 , 震宁兄侃侃而谈 , 语惊四座 。 晚宴中 , 他只是稍喝二盏 , 说:“过会儿 , 还要坐高铁去岳阳 , 明日还有讲课任务 。 ”他的《阅读力》一书 , 我认真拜读过 , 颇受启发 , 专家评说他“在阅读史上首次提出了‘阅读力’这一概念” , 而“阅读力的培养实际是对人们思维能力的培养”!
我住的这一片社区 , 嵌在本市南边的王塔冲 , 几十年前此处是一片山丘峡谷 , 故名 。 各行各业退休的老人不少 , 住久了 , 大家都变得熟识 。 因地形所限 , 出王塔冲口 , 有数条马路交合 , 上班、下班时车堵得让人心烦 。 社区便有数位退休的热心老爷子 , 或是领导干部 , 或是工人、或是企业家 , 主动去疏理车流 。 他们带着红袖章 , 手握小红旗 , 口吹哨子 , 站在主干道的紧要处 , 把志愿者的活儿干得有声有色 。 该安享晚年了 , 他们图的是什么?从工厂退休的杨爷说:“图的是大家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