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春天终将来临》:在乡村作画,他在疫情中找到了“困锁天堂”( 二 )


霍克尼:我同情所有被锁在二十几层的人 。 在纽约的高楼里 , 确实是不怎么好受的 。 但是 , 你如果来对了地方 , 被封锁也自有乐趣 。 这儿简直令人陶醉 。 我此时此刻正望向窗外 , 我能看到映在树皮上的光斑 , 看起来美极了 。 这是由于阳光落在树干上缓缓下移而形成的 。 它在逐渐移动着 , 所以你必须得快速捕捉它 。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 , 也是这儿最美的一个春天 。 去年的春天就来得稍迟了些 。 太壮观了 , 我要把它画下来 , 我很是兴奋 。 不过 , 还未完成 。 苹果树还没有开花 , 上面什么都没有 , 不过马上就要开了 。 其他的树上 , 有些花开了 , 这一切都太神奇了 。 我刚刚画了一棵大樱桃树上的花 , 这是我们仅有的一棵花树 , 但它现在看起来漂亮极了 。 接下来树叶就会出现了 。 我会一直画下去 , 直到你看到夏天的深绿色 。 这还有一段时间呢 。 尽管诺曼底的气候和约克郡相似 , 不过东约克郡的绿意来得更晚一点 , 因为它更靠北 。 有一年 , 约克郡的山楂花比伦敦的晚开一周或更长时间 。 还有一年 , 2006年还是2007年 , 它甚至在6月初还没有盛开 。 在东约克郡 , 我们从头到尾仔细观察了七个春天——总是想观察这个季节会开什么花:最早开的是什么花 , 接着是什么花 。 人们有时就是注意不到春天的美 。
盖福德:我觉得你现在住在这间农舍的生活体验与16或17世纪农舍建造时住在里面的人的体验是很相似的:不出远门 , 见不到很多人 , 夜晚没有路灯的光污染 , 即使白天也没有交通噪音 。
霍克尼:是的 , 虽然不完全一样 。 这间房子真的很像迪士尼电影中七个小矮人住的房子 , 不是吗?没有直线 , 即使拐角也不是直线 , 我们自己没有改过它的结构 。 这里只有两间洗手间 , 我房间有一个 , 另一个在楼下 。 但我们有淋浴间什么的 。 吉卜林(Kipling)不是有一首叫作《真实之歌》(A Truthful Song)的诗吗?这首诗的内容是关于一个古埃及人遇见一个现代建筑工 , 其中这样写道:“你的玻璃是新的 , 管道也很奇怪 , /但除此之外我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 ”确实是这样 , 不是吗?虽然凡·高和吉卜林是同时代的人 , 但我不认为他在阿尔的黄房子里会有很多管道 。
盖福德:我们的自由都遭到了剥夺 。 跟自己的朋友见一面都是件很难的事 , 长途旅行就更不用说了 。 我觉得正在遭受着“旅行戒断反应”的折磨 , 开始很渴望去印度、意大利、法国、希腊、墨西哥、日本还有英国的其他地方旅行 。 但即使是威尔士也不对游客开放 。
霍克尼:嗯 , 过去我深深地被浪漫的观念所吸引 , 被浪漫的音乐 , 被新事物所吸引 。 我第一次来伦敦时才18岁 。 我坐的是火车 。 到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国王十字车站(King's Cross Station) , 为了看看红色巴士 , 或者什么其他的都行 , 因为这看起来和布拉德福德很不同 。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从布拉德福德去曼彻斯特的时候 , 我们乘坐巴士穿越荒野 , 抵达曼彻斯特下车的时候 , 街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 但我注意到 , 门把手位于门中间 , 而不是我经常看到的位于门边的那种 。 我觉得这很有趣:在曼彻斯特 , 它们位于中间;在伦敦 , 它们可能在顶端;而在纽约 , 可能根本就没有门把手 , 因为一切都是自动的 。 我喜欢这些不同之处 。 部分是视觉上的 。 无论我去哪里 , 我都喜欢跑出去看看 , 那是很浪漫的事 。 这是一种视觉上的愉悦 。
但是现在对我来说 , 这是一个完美的地方 。 J-P刚好在巴黎 , 他说可以再次感受空气的味道 , 因为那边车少了很多 。 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 , 也听不到很多噪音 , 不像洛杉矶总会有轰隆隆的声音 。 纽约的情况就更糟了 , 除非有什么事 , 不然我不想再去那儿了 , 那地方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人 。 其实 , 还有一个我不能在那边工作的原因 , 就是那边会有源源不断的访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