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晴空万里如可托 犹衬白云翩翩飞( 四 )


刚回来的头三年 , 吕阳一度觉得备受打击 , “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 很迷茫” 。 有一段时间父子俩经常闹矛盾 , “我妈就说 , 你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有一次他看到很多年轻人喜欢剪纸 , 觉得剪纸的单色很有视觉冲击力 , 就想把剪纸放在风筝上面 。 “我爸就说你这不是玩意儿 , 我俩吵得挺厉害 , 最后他摔门走了 , 后来我俩几天不说话 。 我画了几个门神之后 , 确实觉得视觉上也单调 。 我爸拿了几个素风筝 , 黑锅底、蓝锅底那种单色调的风筝给我 , 也不说什么 。 我后来想通了 , 老先生们用的就是这种单色版画的艺术理念 , 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 我想尝试的 , 实际上老先生们都已经实践过了 。 人家的东西最后为什么能留下来?是因为整个是对的 , 市场也接受了 。 ”
再后来 , 遇到想不通的地方吕阳就愣想、愣试 , “比如我爸说这块不对 , 那我就试试他那种为什么对 , 我这种为什么不对 。 试出来的 , 摆在眼前了 , 就知道哪儿不对了” 。 吕铁智坦言 , “我就是这么学过来的 , 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 得自己悟 。 我也遇见过 , 自个儿觉得画得很好 , 兴致勃勃给师傅拿过去 。 关先生就一句话 , ‘你这不是东西 , 跟我这风筝没关系’ 。 那就是否定了 , 我就得琢磨它怎么就不是东西?吕阳刚回来的时候也是 , 什么都想给搁进去 。 其实几十年的学习和训练 , 很多东西都在心里搁着 , 一看就知道出圈了 , 丢根了 。 ”吕阳也体会到 , “所谓师徒传承 , 有时候看起来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你这条路是错的 , 其实是让你从根上先学好了 , 你再变的时候就有一条边界线支撑着你 , 你就不会走太远 , 你做出来的东西才不丢根 。 ”
吕阳领会到传统艺术的高妙 , 其实就是不丢根就不怕变 , “金先生、马先生、关先生都说过 , 只有不断变化它才能活着 。 重要的在于怎么才能不丢根地变 , 有老味有时代性 , 才是把根留下来了 。 像我父亲画那种工笔的东西 , 老人一看 , 这是老活 , 年轻人一看 , 又符合他们的审美 , 这就是他的风格 。 像我做永定门、正阳门、钟鼓楼 , 题材没人碰过 , 但别人一看 , 它的老味还有 , 这是不丢根 , 这是创新 。 ”如今吕阳高兴的是 , 自己在变 , 父亲也在变 。 他设计正阳门风筝的时候 , 前两版都是按照传统方式设计的 , 最后出来两版立体形制 , 全都拿给父亲看时 , “他反倒更支持我做立体的 。 其实他的思想也在更新 , 他觉得你这东西没出圈 , 他一直在把控着这个根 。 ”
老北京喝完腊八粥开始放风筝 , 到清明就收了
吕阳特别服气的 , 是父亲的坚持 。 他还有印象 , 80年代末改革开放时 , 父亲一度很难维持生计 , 但一直坚持到90年代迎来对外交流 。 那时 , 吕铁智以风筝助力中外文化交流 , 走访了二十多个国家 , 出国五十多次 。 同样因为坚持 , 国家还没提出“非遗”理念的时候 , “父亲他们就已经先摸索出在学校做传统风筝技艺的教育之路” 。
在吕铁智看来 , 中国风筝有两千五百年的历史 , 而且风筝是中国原生的艺术 , 承载的意义很丰富 。 北京是古都 , 是文人聚集地 , 北京风筝也形成了文人雅致的风格 。 一直以来 , 吕阳教课的最大感受是普及知识的迫在眉睫 , “先不说风筝背后的文化传承 , 单讲理论知识 , 就能给学生讲六个学期不带重样的 , 而且还都讲不完” 。
吕铁智坦言 , 过去北京放风筝是一乐 , 不分男女老少 , 不分贵贱高低 , 唱戏的老板们爱玩风筝 , 拉车的板爷也爱玩风筝 , 只不过玩的风筝不一样 。 特别是一开春 , 大人都哄着孩子去放风筝 , 为什么?“中医讲 , 仰头看风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张着嘴 , 吐故纳新 , 能去内热 , 春天容易上火、嗓子疼、长口疮 , 放放风筝就没事了 。 看着蓝天白云 , 心情好 , 像肩周炎、五十肩什么的不知不觉也就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