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园|《京报副刊》的一次阅读推广活动

谈中国现代报纸副刊 , 绕不开孙伏园这个名字 。 在主持《晨报副刊》期间 , 他编发了大量有影响的作品 , 使得该副刊成为传播新文化、展现新文学理念与创作实绩的重要园地 。 1924年10月 , 因鲁迅诗歌《我的失恋》被撤稿一事 , 他辞职离开晨报馆 , 一个月后受邀加盟《京报》 。 12月5日 , 由孙伏园主编的《京报副刊》创刊 , 在一个月之内 , 他就策划出一个重磅活动——向各界名流征集“青年必读书十部”书单 。 与之“配套”的 , 还有对“青年爱读书十部”的书目征集——投票来自各地的青年读者 。 这一阅读推广活动不但在当时的文化界引起很大反响 , 同时也载入了中国现代文学史册 。
孙伏园的约稿得到了诸位先生的热情回应 , 从1925年2月11日起 , “青年必读书”的书单开始在《京报副刊》亮相 , 前后共刊发七十八篇 。 除提及作者、书名、版本 , 有人对选入每本书的理由作出了说明 , 也有人给孙伏园回复了长信 , 探讨为青年开书单这一话题 , 还有人在书单旁边的“附注”里 , 谈了自己的期望:“打破多数青年染受的奴隶思想 , 洗去多数青年的暮气”;“青年先有稳固的根柢 , 后来研究什么新旧学问 , 或译著多种书籍 , 都可不畏难而退”;“中学程度以上的青年 , 或升入大学 , 或为社会服务 , 要做一个思想和人格健全的国民”……看得出 , 虽然当年新文化运动已经“落潮” , 但知识分子们对于思想启蒙、改造国民性的热忱依旧未减 。
也有人给孙伏园寄来回执 , 却没有列出书单 , 比如鲁迅 , “从来没有留心过 , 所以现在说不出” , 但他还是在“附注”中给青年提供了一些读书建议:“我以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 , 多看外国书 。 ”原因在于 , “我看中国书时 , 总觉得就沉静下去 , 与实人生离开;读外国——但除了印度——书时 , 往往就与人生接触 , 想做点事” 。 又如江绍原 , 干脆画了一个“×” , 并将英文单词wanted(缺少的)写了四遍 , 如此做的理由 , 便是“我不相信现在有哪十部书能给中国青年‘最低限度的必需智识’” 。 他接下来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你们所能征求到的 , 不过是一些‘海内外名流硕彦及中学大学教员’爱读书的书目而已 。 ”
【伏园|《京报副刊》的一次阅读推广活动】开书单的确是吃力不讨好之事 , 很容易引起争议 。 1923年 , 胡适应清华学生邀请开具《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 , 就曾招致批评 。 在那个年代 , 思想论争常常很激烈 , 文人因为理念不同或意气用事也常常在报刊上打笔仗 , 这次《京报副刊》如此大规模地征集书单 , 争议更是在所难免 。 孙伏园持一种开放、包容的态度 , 不但刊发了一些带有商榷、批评意味的文章 , 且言明“竭诚欢迎这种讨论 , 只要不涉意气便好 , 万不得已时即使稍涉意气也没有什么要紧” 。 比如鲁迅“少看或不看中国书 , 多看外国书”的观点 , 引起很大争议 , 《京报副刊》就选登了一些持不同观点的文章 。 鲁迅既是孙伏园的老师 , 也是他编副刊所倚重的核心作者 , 在这种情况下 , 面对那些批评鲁迅观点的来稿 , 孙伏园依然选择将其编发出来 , 既体现了他作为副刊编辑的职业素养和胸襟 , 也说明他策划这次在青年中的阅读推广活动完全出于公心 。 青年是社会中的新鲜活泼细胞 , 是国家未来发展的主要力量 , 《京报副刊》组织各界名流关注青年的读书问题 , 实际上也可看作是新文化启蒙在报纸副刊上的一种延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