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黄惟群:我与诗歌

诗歌中的一句话、一个词 , 往往是小说中的一个细节、一段描写 。 将诗歌化开 , 分解成小说 , 其难度 , 是种诱惑 。
诗歌|黄惟群:我与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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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涂鸦 , 写的不是小说 , 不是散文、随笔 , 更不是评论 , 而是诗歌 。
大多作家的创作都从写诗开始 。 说写诗简单 , 不一定合适 , 也不一定准确 , 一个领域有一个领域的难度;但要说开始写作 , 因诗浓缩 , 无需大量文字编织及众多手段运用 , 写来相对容易些 , 这 , 应该不能算错 。
年轻时 , 只觉胸中有股浓缩感情 , 随时在膨胀 , 在喷薄欲出 , 春天的一阵风 , 秋天的一片落叶 , 都能引来感叹 。
第一次去杭州 , 和两个插队同学搭了辆免费运货卡车 , 大冬天夜里 , 坐在没遮没盖的后车斗 , 冷得刮刮抖 。 一同学想小便 , 不能叫车停 , 只能拉住栏杆 , 对着车斗外放 。 太难了 。 本该机枪扫射 , 扣下扳机 , 一梭子弹痛痛快快出去 , 但车上那场尿 , 他尿了足足五分钟 , 我们一旁笑了足足五分钟 。 其实 , 这挺诗意 , 但当时不觉得 。 我们是到了杭州 , 见了西湖 , 才觉得诗意的 。 尤其当晚 , 喝了点酒 , 再返湖边 , 简直诗意得不行 , 只觉得美啊 , 美啊 , 想喊 , 想叫 , 心中那么多拖得长长的“啊——” , 一股股一阵阵往外冒 。 西湖美吗?毫无疑问 。 但那年代 , 节约用电 , 夜晚湖面 , 漆黑黑一片 , 湖色都不见 , 能美到哪去?年轻人 , 一如西湖 , 听人赞多了 , 心中地位就高 , 美或不美 , 都是会觉得她美 , 都会觉得只有她才配有诗意 。
插队时 , 写过不少诗 。
记得 , 看过《浮士德》后 , 写了首长诗 。 煤油灯下 , 感觉很崇高 , 世界都空了 , 只剩自己 。 也算写得废寝忘食 , 自豪得不得了 。 那样的诗 , 现在看会反胃 。 太多模仿 。 那时的诗歌 , 难有诗歌真正该有的智慧与情调 , 多了亢奋、空洞、发自心外的文字 。
真正写得能看的诗 , 一首是《五月十一日》 , 为插队纪念日而写 。 1970年的5月11日 , 是我们一伙人离开上海去凤阳的日子 , 永不能忘怀 。 诗名来自普希金的《十月十九日》 。 名字是模仿的 , 感情却无丝毫虚假 。 另一首 , 是热恋时写给我太太的 , 诗不短 , 报告纸一页两棑 , 满满三张 , 写的是等待和她约会的心情 , 是心中强烈真实的感觉 。
两首诗都没了 , 找不到了 。 或许还是找不到好 。 真要找到 , 或与记忆、印象完全不符 , 也是同样的幼稚、同样的别扭 。
因诗歌写作 , 培养了我几个好习惯:一是语感 , 即语言的节奏旋律感——她们直接制造美感;二是简练精准地用词及思维 , 这里的思维 , 也即抽象、概括能力 。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 , 再没写诗歌 。 一来 , 现代派诗歌的大量出现 , 打击了我的诗歌热情 。 现代派诗歌表现出的极端个人化 , 他人往往很难捕捉:跳跃性的思维 , 连贯的短缺 , 高深莫测得难以触摸的表达 , 总之 , 太多随意性 , 太易被任意解释 , 却太难让人真正感知且投入 。
另外 , 没再写诗歌 , 还有个原因 , 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是小说 。 小说的容量之大及写作之复杂 , 对写诗的人来说 , 是种挑战 。 诗歌中的一句话、一个词 , 往往是小说中的一个细节、一段描写 。 将诗歌化开 , 分解成小说 , 其难度 , 是种诱惑 。 (黄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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