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学后 , 瑙曼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做初级教师 , 工作和钱都很少 , 荒诞和趣味也很少 。 “如果你自视为艺术家 , 在工作室里工作 , 但不是画家 , 你不会从画布开始 , 你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你在椅子上坐下来 , 或者踱步 。 问题又回到:艺术是什么?”试想一下 , 瑙曼拿着他用不多的经费炮制出来的荒诞照 , 冷漠地向自己发问 , 艺术是什么?瑙曼拒绝做重复性的工作 , 他花了很多时间用来观察和思考 , 寄希望于用最有效的方法呈现他想要的东西 。 瑙曼想到的答案很快就成了世纪后半叶艺术界共享的一个基本信条:如果我是一个艺术家并且在工作室中 , 那么不管我在工作室中做什么 , 那都将是艺术 。 在这样的意义上 , 艺术是一种行为活动 , 而非产品 。
艺术家“消失” 观众才会驻足
在1967年到1969年间 , 瑙曼在米尔谷、尔湾或帕萨迪纳 , 他录制了24支影片 , 这些影像很简单 , 聚焦于艺术家的创作以及工作室 。 瑙曼在他的工作室里踱步、丢橡皮球、操纵荧光灯管、重复拉小提琴的一个音符、跌入角落等等 。 这个主题后来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 。 《丈量工作室(想得美约翰·凯吉)》则将镜头对准工作室的老鼠 , 以及一只叫图斯克的麒麟尾猫 。 影片长达5小时45分钟 。 当艺术家离开后 , 这些流窜的小动物牵引着我们的视线 , 探索作品、收纳箱、梯子、录像带所编织的叙事 。 艺术家置换成了老鼠 , 对于这个空间来说都是陌生的来客 , 但焦虑淡化了 , 自我渐渐显影 。 而《光线变化的带房间的走廊》中那个每隔126秒就完成一个循环的走廊是否就是这样一个通道?
无论是《以夸张的姿势围绕一个正方形的边缘行走》还是《走进走出》 , 瑙曼都把注意力贯注在受限制的状态和表达上 。 前者以双层正方城堡和Contrapposto(对立平衡)为切口 , 被限制而有自由;后者以影像碎片和时空并峙为切口 , 被撕裂而后再生 。 他所尝试的无非是与环境对话 , 与境遇对话 , 与象征对话 。 他甚至卓有成效地剥夺了观众的眼光 , 走进其中的观众得不到艺术的祝福 , 相反 , 他们得到的是生命与绝境抗衡的噩梦与晦暗 。
瑙曼并没有拓展媒介的使用可能 , 相反 , 他压缩了媒介 。 透过瑙曼的装置和影像 , 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有监视器或显示器 。 瑙曼几乎将所有的内容都丢进了显示器中 , 但在其中表演的绝不是瑙曼 , 而是每一个观众让渡出去的意识碎片 。 他就这样穿过窄长的走廊 , 摆出一些姿势和态度 , 但阴影和痛苦还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监视器、镜子、表演空间 , 它们滚动播出 , 永不休止 。 艺术家“消失” , 真正的观众才会留下来驻足 。 其实这样的人与境遇的创造性联结并不难理解 。 那些地下的艺术家不都是如此吗?
“喂我 , 吃我 , 人类学 。 ”“帮助我 , 伤害我 , 社会学 。 ”“喂我 , 帮助我 , 吃我 , 伤害我 。 ”《人类学/社会学(旋转的兰德)》是瑙曼1969年尝试的声音雕塑的扩展版本 。 1968年 , 瑙曼在工作室反复播放 , “离开我的思想 , 离开这个房间 。 ”“滚出我的思想 , 滚出这个房间 。 ”在反复倾听后 , 你会发现 , 命令式的语调变得缓和 , 最初的惶恐和疑惑慢慢消散 , 你抓到了一个图景 , 而它也由远及近地抓住你 , 大概就是类似记忆的东西 。 你反复听着 , 反复坠入这个那个不仅属于现实 , 但属于命运的深渊里 。 像是听禅一样 , 又很不相同 , 你没有真的感动 , 但越发理解了什么 。 这些符号可不只是符号 , 而目下身前的你又怎么独独还是你?你置身于《原材料》的声音场中 , 想要消失 , 但你正在变得坚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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