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茀茀 。 即便它们知道 , 夏天来临 , 塘中又会被注满清水 , 即便它们来不及结籽、甚至来不及开花 , 就会沉身水底 , 为新一季的荷花让路、献身 , 依然毫不懈怠 , 认认真真地奔赴与岁月的约定、心无旁骛地奉献着生命的绿色 。
小区南侧有一片半亩大小的池塘 。 每年盛夏 , 荷叶田田、圆润鲜碧 , 莲花朵朵、袅娜多姿 , 颇有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 , 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 。 待入冬 , 一场冷雨冰霜便“菡萏香销翠叶残” 。 花叶殆尽 , 物业人员会将塘里的水抽干 , 枯置一冬 。
年年冬去春来 , 这方枯塘都是各种野草的临时“主场” 。 这一池随处可见的野草 , 在我眼中也是一处景、一幅画、一首诗……
“二月春风似剪刀” 。 春风 , 不仅剪出了万千细嫩修长的柳叶 , 也剪破了塘底冻结一冬的泥土 。 莎草、牛筋草、马齿苋、蒲公英、马唐草、青蒿、刺儿菜、益母草……有名的草、无名的草 , 粗壮的草、纤细的草 , 争先恐后地从泥土开裂的罅隙间探出了头 , 舒展着细嫩的腰身 。
清晨 , 我常到塘边散步 , 顺道也看一看塘底的小草 。 晨曦微露 , 澄净清亮的晨光洒在草间 , 映照着草尖上一串串玲珑剔透的露珠 。 淡灰的晨雾与嫩绿的草色相互汇融 , 在塘底不断浮动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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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站在塘边 , 这些小草都会带给我新的惊喜 。 细嫩的小草 , 不见其长 , 但日有所增 。 悄无声息 , 又急遽快猛 。 它们生长的劲头 , 丝毫不逊于池边高壮的树木 , 不仅追上了叶绿的速度 , 也赶上了花开的节奏 。
从草色遥看、到绿意蒸腾 , 似乎只需要一缕煦暖的阳光、一丝软柔的春风、一场绵密的细雨 。 尤其是那绵密的细雨 , 似乎就是司掌万物造化的上苍有意撒下的“生长剂” 。 由鹅黄而嫩绿、由嫩绿而淡绿、由淡绿而翠绿、由翠绿再为乌青 , 草色在雨水的洇染下 , 不断发生着神奇的化学变化 。
它们是娇弱的草 , 也是伟大的草 。 毫不起眼的小草 , 使死寂一冬的枯塘 , 又绿了起来、活了起来、闹了起来 。 这些看似一无是处的野草、闲草、杂草 , 在短暂的春天里 , 不仅具有美学意义 , 也创造着实用价值 。
不断沐浴着阳光、吸收着营养 , 有的小草长成了鲜香的“春鲜” 。 如荠菜、面条棵 , 如马齿苋、刺儿菜 。 我经常看到楼上几位早起的老阿姨 , 左手提着竹篮、右手握着铁铲 , 聚精会神地翻找着新出的野菜 。 这些野菜 , 是她们盯着长起来的 , 觉得比菜市场上买的一定更为新鲜、更为放心 。 挖的野菜带回家 , 去根、洗净 , 或清炒 , 或煮汤 , 无需复杂的烹饪 , 当天中午就可以品尝到最原始、最纯正的春菜 。
塘底的青草 , 也有的长成了济世的“良药” 。 “二月茵陈三月蒿” , 天气乍暖还寒 , 依旧穿着一身“绒衣”的茵陈 , 有着清热消炎的功效 , 是老阿姨们的“最爱” 。 此外 , 还有不少也被她们视为“心头好” 。 她们在塘底一边忙活 , 一边还会不时地向我普及草药知识:“这是蒲公英 , 也叫‘黄花地丁’ , 幼苗炒着吃 , 或是烧水喝 , 都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这是车前草 , 药性寒凉 , 可以祛痰平喘”;“你看 , 这是飞蓬 , 全身都是药 , 能消炎止血、还能治痢疾”……
种类如此庞杂的野草家族 , 我一时难以分辨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药用 , 所以也不曾动手去挖 。 每每来到塘边 , 我至多是探下身子 , 看一看草的生长变化 , 或是掐下一根草叶 , 放在口中轻轻咬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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