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迎春|今日批评家|?董迎春:语言本体的书写( 二 )


批评是写作的产物 。 批评的写作听从内心 , 对知识与思想充满天然的向往与冲动 。 批评的写作 , 走向人性深处的幽暗观照 , 走向写作者自我身份的积极认同 。 追求真诚的学理贯通 , 让生命激情融入作品细读 。 从文本出发 , 从体验出发 , 从否定出发 , 在质询与发现中建构当代诗学的可能 。
20世纪西方现代哲学家尼采、海德格尔、胡塞尔、德里达、福柯等从语言自身着手首先要破解的便是这种中心化的语言“逻格斯” , 通过差异、延异的思维、理念生成批判的、反思的现代哲学——“解构”观念 , 不断颠覆、消解语言 。 批评的写作 , 正是从外部世界的疏离关系走向了内部意识深处的审视与探析 。 远离跟风、媚俗 , 保持写作者的风度与智慧 , 恪守批评的写作身份与责任 。 与生命为友 , 与事实、真相为友 , 把语言、诗学、生命、真相彼此融注 , 从语言本体的书写中发现自我、确定自我 。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坛》2014年第3期
批评家印象记
时代的异乡人与形而上的反抗
——诗人董迎春及其诗歌批评
杨有庆
真正意义上现代诗人董迎春诞生于2008年 。 这是我曾经做出的最偏执的断语 。 这种判断其实源于我个人对现代诗歌的定义:一种个人化的生存和言说方式 , 即用某种现代诗歌言说方式传达现代个体的全部生命体验 。
在2008年之前 , 董迎春已出版《爱欲内外》《沉重的肉身》与《后现代叙事》三部诗集 , 已在诗歌的道路跋涉了十余年了 。 同时他作为讲授诗歌课程的大学教师 , 创办“常跑读书班” , 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唤醒学生对文学尤其是诗歌的热爱 。 可以说 , 从高邮师范开始 , 直到后来参加工作 , 董迎春一直生活在诗歌中 , 对他而言 , 诗歌是生活的基本伦理之一 。 但在个人化的诗歌表达方面 , 他早期诗作先是受海子抒情诗的影响 , 是青春期某些碎片式的“诗意状态”的抒情化表达 , 其后则是德里达解构思想观照下的汉语文学化表达 , 对一切宏大叙事进行文学解构 , 总的来说是处在他本人所说的“诗歌学徒”阶段 , “从诗人手中流向生命意象的死亡/和残废的诗稿 , 那是所有青年人汇成的生命的溪”(《初次》) 。 直到2008年才找到属于其个人的独特诗歌言说方式 , 实现了向完整意义上的现代诗人之蜕变 。 因此 , 从他2008年及之后的诗作和批评文字出发 , 才能更好地勾勒作为现代诗人和诗评家的董迎春之精神轮廓与漫游轨迹 。

我之所以浓墨重彩地强调2008年这个时间概念对诗人董迎春的重要性 , 是因为他对尼采、克尔凯郭尔、海德格尔与萨特等存在主义哲学家的阅读、思考和理解忽然在其2008年创作的《水书》组诗中井喷式显现出来 。 他在《水书》中对此转变有诗意的表达:“从背后忽然有光窜过来 , 抱住前方弯曲/的树枝 。 我扛着一袋米 , 泥土中筑着粮仓 , 但我/必须生活在尘世中——那些影子 , 云集之处 , /一定酝酿有革命 。 ”(《奔》)所谓“革命” , 对一个诗人而言 , 大概包含思想体验与语言表达两个层面的渐变或突转 。
在《水书》中 , 时间、偶然、虚无、孤独、身体、荒诞等存在主义命题得到了重量和回响 , 对故乡、爱情、青春、信仰、理想与现实的叩问使得他的诗获得了思想质感 。 从此 , 存在主义沉淀为董迎春诗歌的底色 , 不断在其后的组诗《漫游者之歌》与长诗《二零一二·情诗》中加深 , 也推动他的诗歌在内容上不断“向内转” , 转向对生命的存在论层面的体验与追问 。
“要看透一个诗人的灵魂 , 就必须在他的作品中搜寻那些最常出现的词 。 这样的词会透露出是什么让他心驰神往 。 ”波德莱尔的这句话被董迎春置于诗集《漫游者之歌》之前 , 并在其诗学论文中频频引用 。 如此青睐不仅表明对其的认同及诗学主张的契合:诗人是用词语雕刻灵魂肖像的手艺人 , 也昭示着某一更深层面上与海德格尔之“语言是存在的家”的秘响旁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