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溶溶也从来不辜负自己 , “文革”初期他就被“靠边站” , 于是有空自学了意大利语 , “文革”后期电台里开始教日语 , 他又跟着学日语 。 任溶溶很得意 , 这两门语言后来都用上了 , 他从此成为一个能用英、俄、日、意大利等多语种为孩子讲故事的翻译家 。
无论身处什么年代 , 无论是创作还是翻译 , 无论童话还是诗歌 , 任溶溶的作品有一个似乎不够深刻伟大的共同点——“令人发笑” 。 他认为 , 幽默能让人坦然地面对人生的酸甜苦辣——他自己是这么想这么做的 , 他的作品中也充满了这样的幽默 。
他写《好大一个大剧院》:“好大一个大剧院/它——空空的 。 /要开场了 , /观众来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好大一个大剧院 , /一下子 , 人——满满的 。 好大一个大剧院/人——满满的 。 /要散场了 , /观众走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好大一个大剧院 , /一下子 , 又是空空的 。 ”
都说诗歌是语言的最高形式 , 讲究语言的精致与含蓄 , 但在任溶溶的儿童诗中 , 我们看不到华丽的辞藻 , 更像是日常的大白话 。 作家怎么看大剧院我不知道 , 但孩子看大剧院的感受 , 我敢说简直就和这首诗里写的一模一样 。
对孩子来说 , 文学作品有意义的前提是要有意思 , 如果没意思 , 恐怕意义也无法深入人心 。 有的儿童文学作品太想“寓教于乐” , 讲故事是为了夹带出“深刻寓意” 。 任溶溶这样颇有游戏精神的作家 , 并不太多 。
任溶溶有一首诗 , 是他一次到香港讲学 , 在一个清晨听到狗叫后写的 , 诗的题目很直白 , 就叫《狗叫》:“我对门是一排别墅 , /偶然一声狗叫:/欧欧!/猛一下子到处狗叫 , /从别墅这头到那头 。 //难道对门家家养狗?/我忍不住往外瞅瞅 。 /不 , 不 , /养狗的只有一家 , /其他叫的 , /是小朋友……”
从《狗叫》中 , 再强的阅读理解大师 , 恐怕也解不出什么人生奥义 , 但小诗如同轻快的素描 , 勾勒了生活的情趣 。
能写出生活情趣的人 , 一定是热爱生活的 , 比如 , 任溶溶热爱美食 , 是文学圈段位颇高的美食家 。 只要手头一有点钱 , 他就和朋友轮流做东去饭馆 。 点菜总是他来 , 菜一上桌 , 看一眼 , 吃一口 , 他就知道做得地不地道 , 可见功力深厚 。
2002年 , 上海译文出版社从延安中路搬到福州路 , 据说当时80岁的任溶溶做的第一件事 , 就是把福州路地区的大小餐厅的特色菜肴仔细研究了一遍 , 并做了实施计划表 。 在过90岁生日时 , 任溶溶那段时间最大的兴趣是学韩语 , 起因还是吃——他在商店里看到卖韩国的点心 , 想知道上面的韩语都写了啥 。
一代一代的孩子在任溶溶的作品中定格童年 , 然后长大 , 只有任溶溶稳稳地在那儿迎接着下一代读者 , “我跟小孩子没有隔阂 , 因为他们现在是小孩子 , 我也曾经是小孩子 , 他们的心理我晓得” 。
孩子的幸福是很简单的 , 就像任溶溶在《什么叫做幸福》的诗中写的:“碰到我牙 , 牙 , 牙 , 牙疼 , 疼得我都跳跳蹦蹦 , 我弟却大吃麻花 , 嘎蹦嘎蹦 , 嘻嘻哈哈——我不由得捂住腮帮羡慕:‘唉呀 , 他是多么幸福!’”
任溶溶的幸福在于 , 100岁了 , 孩子依然爱他的书 , 而他依然能体验到孩子的幸福 。
中青报·中青网采访人员 蒋肖斌来源: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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