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 见过耕田的老牛误食夹竹桃 , 口吐白沫 , 立扑 。
牛主人强行喂食了一篮子的无花果 , 那老牛才晃晃悠悠活了过来 。 死里逃生之后 , 长长的牛脸上 , 那一对犹如两泓清泉般的大眼睛 , 仍透漏出一副惊恐的神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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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时 , 夹竹桃也不叫夹竹桃 , 而是用印度的译名 。
夹竹桃的叶子似竹叶 , 细长纤巧 , 青翠欲滴 , 而花朵似桃花 , 层层叠叠 , 夏秋两季长盛不凋 。
宋人大抵是爱极了这种姿态潇洒、花色艳丽的尤物 , 便给它起了一个诗意的名字 , 叫夹竹桃 。 北宋诗人曹组 , 称赞它具有岁寒三友一样的高风亮节:
“晓栏红翠净交阴 , 风触芳葩笑不任 。 既有柔情慕高节 , 即宜同抱岁寒心 。 ”
对于常人来说 , 说到某种花 , 很多时候只是笼统地指某个物种 。
但在一些喜欢花花草草的文人眼里 , 每个品种的花木 , 都意味着各种鲜活的、姿态各异的生命 。
到了清末民初文人赵熙的笔下 , 画风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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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竹桃 , 又成了赵熙想象中搔首弄姿的风情女子:
“非竹非桃 。 甚眉舒翠玉 , 泪掩红绡 。 新妆明灼灼 , 嫩叶影萧萧 。 天台仙子降湘皋 。 泪痕酒痕 , 春情未消 。 ”
一会说它高风亮节 , 一会又说夹竹桃是风情女子 , 中国的草木早已习惯了中国文人的神神叨叨 , 它们懒得跟这帮文人喘气 。 好话也好 , 坏话也罢 , 说什么都没个鸟用 。
春你妹的春情 。
夹竹桃说:老子早已荣辱不惊 。
茉莉丨
连日的雨水 , 好像苍穹裂了一道缝 , 雨水便从那裂缝中倾泻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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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一盆茉莉开花了 。
灿若莲花般的花瓣 , 层层分开 , 润如白玉 , 薄如细娟 。 雨季中的茉莉 , 香气也只是淡淡的 , 仿佛夜晚雨歇时 , 楼下池塘传来的一两声蛙鸣 , 给人一种忧伤的寂寥感 。
茉莉古称“苜莉” , 为木犀科、素馨属直立或攀援灌木 。 其原产地 , 也在印度 , 西汉时传入中国 。
福州是茉莉之城(福州市花就是茉莉) 。
按南宋福州人郑域《郑松窗诗话》的讲法 , 茉莉是在汉代随同佛教传入东南佛国——福州的 。 福州十邑 , 至今仍叫茉莉为“苜莉” , 种“苜莉” , 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了 。
福州的夏季 , 气候湿热、光照充足 , 城南闽江、乌龙江冲积出来的平原 , 土质疏松且肥沃 , 最适合茉莉生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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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民谣唱道:“闽江口边是奴(旧时女子自称)家 , 君若闲时来吃茶 。 土墙木扇青瓦屋 , 门前一田茉莉花 。 ”
三十多年前 , 我在这个城市落足 , 城南的螺洲、胪雷、城门一带 , 便种植着大片的茉莉花 。
夏季的黄昏 , 是这一带乡村最动人的时候 , 夕照里白色的茉莉花格外温柔 , 江边的晚风吹来 , 整个村庄 , 不 , 整个平原 , 便都弥漫着茉莉的清香了 。
北宋时的福州 , 已是中国的茉莉花之都 。 宋朝张邦基的《闽广茉莉说》说:“闽广多异花 , 悉清芬郁烈而茉莉为众花之冠 。 ”
福州的茉莉花茶十分有名 , 只要轻啜一口 , 便觉清香扑鼻 , 它是慈禧太后的最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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