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中国画“芦雁图”的画法缘起与传变!( 二 )


古人用鸿雁代称书信或者信使,借此表达思念家乡和远方亲友之情,此种情怀源于《汉书·苏武传》中的“鸿雁传书”典故:“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苏)武等在某泽中。”古人也用鸿雁传书来表达相思之苦,如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词云:“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历代“芦雁图”中最能表达这一心绪的应该是孤雁题材的作品。如北宋崔白所作的《芦汀宿雁图》,画面构成极其简单,江岸坡地之上仅有一丛杂草和些许芦苇,一只大雁独立栖息其间,虽然画家用典型的黄筌院体花鸟画技法绘制鸿雁,却难掩徐熙野逸之意韵。又如陈之佛绘于1947年的《寒汀孤雁图》,图中芦苇败落,杂草低垂,显然正值寒冬腊月,鸿雁在瑟瑟寒风中独自肃立于江岸坡地,身子略微紧缩,双眼注视前方……虽然此时抗日战争已经胜利,但是国事依旧艰难,《寒汀孤雁图》营造的萧瑟意境正反映了陈之佛当时的心境。
“芦雁图”的缘起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花鸟画的萌芽时期,作为花鸟画重要组成部分的“芦雁图”初具雏形。《历代名画记》记载东晋画家顾恺之曾绘有《凫雁水鸟图》和《水雁图》,虽无真迹传世,但是我们可以通过顾恺之《洛神赋图》的摹本窥见魏晋南北朝时期“芦雁图”的某些特质。《洛神赋图》卷右绘有两只鸿雁,正引颈展翅,翱翔天际,它们形象生动、造型准确,虽然作为远景的鸿雁只占画面极小的一部分,然而其高飞时的特有姿态毕现无遗,在勾线、墨染以及着色方面已经具备了后世工笔“芦雁图”的基本形态。
唐朝前期花鸟画独立成科,“芦雁图”亦于此时形成。
《宣和画谱》记载北宋御府藏有唐代画家阎立德的《沈约湖雁诗意图》,此图根据南朝萧梁时期诗人沈约的《咏湖中雁诗》绘制而成,惜无真迹传世,我们只能根据诗意想象画面中鸿雁刷羽摇漾的姿态。迄今所能见到的确切可靠的唐代“芦雁图”,是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墓室后壁的《六屏花鸟·芦雁图》壁画,这是“芦雁图”形成时期的实物佐证。此图有红色边框与其他画面相区隔,单线勾勒,平涂色彩,构图极具图案意韵,几乎呈中轴格式,左右对称。鸿雁宿于画面正中间,栖息于芦苇之下,芦叶对称分布。显然,《六屏花鸟·芦雁图》的绘制技法仍具有秦汉绘画的古拙特点。
中晚唐时期花鸟画日渐走向成熟,在勾勒、设色、构图以及意境方面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出现了一批专擅单纯花鸟题材的画家,最具代表性的画家是边鸾,“唐人花鸟,边鸾最为驰誉”。而韦鉴则被朱景玄《唐朝名画录》认为“可为边鸾之亚”,善花鸟、山水,作品居“能品上”。现藏于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的《芦雁图》即传为韦鉴绘制,图中绘四只鸿雁栖息于溪岸坡地,或觅食,或理羽,或宿睡,或张望,可谓姿态各具、栩栩如生;芦苇杂草,随风摇曳,两只鹡鸰,一只停栖在芦苇杆上,另一只飞向远方……此图构图精妙,细节生动,格调高古,虽然未能确切考证为韦鉴真迹,但不失为唐宋时期“芦雁图”之佳作。而北京海淀八里庄王公淑墓壁画《牡丹芦雁图》,则真实地反映了中晚唐时期“芦雁图”的技法水平。图中两只芦雁分别位于画面左右两边,一只伸脖探首,另一只平视前方,勾线遒劲疏放,敷色艳丽雅致。
五代两宋时期,“芦雁图”臻于成熟,名家辈出,佳作叠呈。画史记载,黄筌、徐熙、黄居寀、邱庆余、董源、张泾、艾宣、惠崇、林生、陈偕、陈直躬、高焘、刘永年、晁说之、牧溪、赵佶、崔白、崔悫均创作过鸿雁题材的花鸟画作品,“黄家富贵”“徐熙野逸”,可谓是风格各异、精彩纷呈。譬如,黄筌绘有《霜林鸡雁图》,徐熙绘有《宿雁图》和《雪雁图》,邱庆余绘有《秋芦雁鹅图》,还有传为黄居寀绘制的《芦雁图》,均充分体现了五代及北宋初年主导皇家画院的黄筌富丽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