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江浙沪海归废物( 三 )


Allen很接受父亲的设定 , 他自陈对制造业半点也不懂 , 对数字不敏感到阅读障碍的程度 , 给他也接不住 。
现实的确是 , 很少有制造业二代继续接班的 。 这些人在科技公司的 , 有;进入VC/PE、投行的 , 有;创业的 , 有;创作的 , 少有 。
我身边散落着各种故事:

A家 , 儿子在上海的游戏公司工作两年后 , 回宁波接班 , 却很难适应工厂的节奏 , 照他这样 , 不如自己创业做游戏公司 。
B家 , 女儿结婚后 , 女婿逐步接手家里的生意 , 但也许不够能力 , 两人带着孩子定居澳洲 。
C家 , 儿子回国后在银行工作了一阵子 , 现在父亲给了他一千万去杭州创业 , 成了最好 , 没成也算给过机会了 。
我在媒体工作一年有余 , 目睹那些新消费、科技赛道的初创企业动辄估值几亿美元 , 似乎全球日日都在上演新一轮的造富运动 。 相较之下 , 夕阳产业确实没什么前景 , 甚至危机四伏 。
这中间你又会遇到不同的人 , 和他们对话 。 有人确实因为产业太大而必须接班 , 但集团上下都等着他做出成绩 , 他的一举一动也同步牵涉着股价 。 有人明明可以当个自由的作家 , 创业后时时得为盈利烦恼 。 还有投资人感慨 , 创业真的很难 , 千军万马最后能出来几个 。
事业?像亦舒说的 , 十年寒窗 , 十年苦干 , 再加上十足十的运气 , 才能成就一份事业 , 大多数人能有的 , 只是一份职业 。
作为经营者的艰辛 , 从小我也耳濡目染 。 记得有次跟朋友及其父母出游 , 公务员家庭 , 有只虫子飞进了车厢 , 他的母亲尖叫了起来 , 十分惊惶 , 像一个小女孩 。 我当时很震惊 , 因为这样的场景不可能发生在我家的任何一位女性身上 。 我想 , 他的母亲一定被保护得很好 。
毕竟 , 如果一个人要思虑流水、盈利、员工的薪水、订单的多少、交付的日期……保证一个公司的正常运转 , 她又怎么会为了一只偶然进入车子的飞虫而惊惶呢?
因为这一层 , 父辈也并不希望你这样辛苦 , 他们认为在一些无意义的工作上过于忙碌而换取高薪并不值得 。 而我本人自由散漫惯了 , 从小不喜欢管别人 , 也不喜欢被人管 , 似乎天生适合自由职业 。 只不过 , 我的母亲时常告诫我 , 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些娱乐至死的东西上 , 多花时间在阅读和运动上 。 这点自觉我还有 , 人文学科没有用 , 却多少让我有了鉴赏力 , 我也长期以来养成了只看好东西的习惯 。
而我的父亲则遗憾 , 我念了国际关系却没有用上 。 我很想告诉他 , 《走向共和》里有人说严复也曾在留学的时候对全球格局高谈阔论 , 回来后却只做了《天演论》的翻译 , 我也不是没有过高谈阔论的时候 。 晚明的张岱 , 人人都只当他是江南子弟 , 《陶庵梦忆》传了世 , 却不知他的志向是修史 , 完成《石匮书》 。 中国读书人 , 壮志未酬的 , 向来很多 , 失意者一般都回归到文学里去 。
对我而言 , 持续关注Rachman、Krugman的专栏 , 已经是一种自我修养了 。 哪天去古巴旅行 , 我或许能讲上一段古巴危机的来龙去脉——肯尼迪政府临时成立的战略小组里提出六大解决对策 , 最终空袭、陆地进攻都被否决 , 而选择了海上封锁 , 这是由于冷战背后的美苏军事实力差距以及双方的信件斡旋 , 从而肯尼迪与赫鲁晓夫表现出了克制才避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 如果我能在遗迹前娓娓道来这样一些历史故事 , 这个学位或许也已经报效 。
凡事只谈兴趣 , 不问结果 , 就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