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重拾汉语之美|杨渡:生活用语上的使用,两岸已趋同( 二 )


另外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是 , 我们原来以为两岸会有歧义的词语 , 结果都通用起来了 , 比如说像“小三” , 像“呛声” , 因为网络上互通的关系 , 很多就通用起来了 。 这是很微妙的 , 因为我们刚开始编的时候有百分之二十几是有歧义的 , 后来降到了百分之十几 。 我们就发现原来两岸在词语上面的使用 , 特别是生活词语上特别容易趋同 , 这是一个自然发生的过程 。
澎湃新闻:全球步入互联网时代后 , 网络时代出现了很多新语汇 。 比如大陆新近的网络成语就有“十动然拒”“人艰不拆”等等 。 同理在中国台湾 , 有没有一些新兴的网络成语在年轻人群当中出现?
杨渡:台湾地区在编词典的时候 , 也面对了很多这样的新的课题 , 我们当时就列出来 , 说到底要不要选进去这 , 因为新的词语出现了 , 新的用法也出现了 , 甚至是电子游戏里面出现的“成语” 。 我认为这些新的词语到底要不要收 , 如果是在小众范围内的就先不收 , 如果进入了大的报纸或者是媒体 , 成为了一个大众共同的认知 , 我们再收进来 。 那些在小众层面使用的词语 , 可能只是在一个小范围内 , 有可能现在收进了词典 , 未来也不具有参考意义 。 这样的新型语言等一等再做观察也没有关系 。 但并不是说现在不流行了 , 我们就不去收录 , 比如在大陆以前会用到粮票 , 现在不用了 , 那到底要不要给它记录下来?我觉得这是有必要的 , 因为未来研究历史看到一些书籍的时候还是会遇到 , 如果不收录不去解释的话 , 未来的人们可能就再也看不懂了 , 不知道是什么意义 。
澎湃新闻:你刚才提到两岸在生活词语上特别容易趋同 , 其间的原因能否具体解说下?
杨渡:两岸之间这种语言的互通 , 特别是通俗文化上的互通 , 对于年轻人来讲太容易了 。 因为他们都会看彼此的娱乐节目 , 台湾这边的年轻人会看大陆的明星选秀节目 , 然后会通过抖音去唱大陆现在的流行歌曲 。 大陆的年轻人看繁体字也不会有问题 , 就有大陆朋友告诉我十几、二十几年前他们在KTV唱歌 , 歌名歌词一般都是繁体字的 , 边看边唱很多(繁体)字就这样认识了 。 我认为年轻人现在的接触语言的方式完全不同了 ,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
澎湃新闻:回到编纂《中华语文大辞典》过程中 , 通过你的比较、观察 , 这本辞书的问世还有哪些意义?
杨渡:我们在编纂过程中很自然就会意识到 , 大家应该要考虑到如何去发扬汉字的美 。 汉字本身有它特殊的意义就在于中文 , 毕竟是现在全世界仅存的还在使用的“活的”象形文字 。 全世界的三大象形文字(中国的汉字 , 古埃及的圣书文 , 巴比伦的苏美尔文) , 其他两个都没有了 。 而且汉字作为一种线性文字 , 从古到今的命脉是延续的 , 从甲骨文到金文到小篆、隶书、楷书经过了几千年的变化 , 字形也在演变 , 好像文字有它的生命 , 它的生命史是存在的 。 你会从中体会到一种文化上的趣味 , 从而看到这个民族怎样去思考 。
澎湃新闻:从文字看一个民族的思考方式 , 能否举例说明?
杨渡:比如说望着天空的“望”字 , 这个字本来是一个人在土堆上 , 眼睛往上看 , 后来为了表示他是在看着一个东西 , 而不是在发呆 , 就加了一个“月” , 后来慢慢就演变成为一个“亡” , 那个“亡”本身不是“亡” , 而是像大臣的“臣” , 是一个眼睛的符号 。 我觉得“望”这个字演变的历程是很有意思的 , 展示了文字和人的形象 , 以及我们对它的思考 , 有它的美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