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北大雷喜宁:难忘1979年高考的那些人和事( 三 )


在求学的每一个阶段 , 我都遇到了许多相知相助的同学 。 高中时不能不提的至少有四位 , 其中三位是同村的小伙伴 , 李世奎、唐翠林和王德钊 。当年 , 我的家离河沥中学三十里 , 没有自行车 , 又没有余钱搭公交车 , 交通工具就靠两条腿 。 农村的学生大部分住校 , 一周回一趟家 , 平时在校都是腌菜就白饭 。 有时是为了帮衬农活 , 有时要上山打柴卖往水东镇换取零钱充作学校食堂伙食加工费 , 有时就是想在家多蹭一顿热菜热饭 , 我总是滞留到周日夜里动身去学校 。 正是这三位同村的学友陪伴着我走过了许许多多披星戴月的夜晚 。无论是明月高挂 , 还是风雨交加;无论是秋高气爽 , 还是寒风刺骨 , 他们几乎每一个周日深夜三点左右来到我家 , 叫醒我一起结伴而行 , 在沉沉夜幕中紧走慢赶 , 赶到河沥中学上周一的早自习课 。 夏天一身汗 , 冬天一头霜 。去年一张云南“冰花男孩”的照片在网上流传 , 看着照片 , 我仿佛就看见了四十多年前秋冬霜降季节皖南山区上学路上我自己的形象 。 如今回头想一想 , 真要感谢这几位同乡同学 , 如果没有他们的陪伴 , 近三年的时间里 , 我孤身一人如何走过那些漫漫长夜 , 如何走过那条通向高考考场的崎岖坎坷的路 。
都是|北大雷喜宁:难忘1979年高考的那些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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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位吴敏同学 , 是城里人 , 一副白面书生模样 , 写得一手好字 。 那时候城里的许多孩子优越感强 , 往往看不起农村学生 , 吴敏和他们不一样 。 我俩入学后就同班 , 很投缘 。 他常常在放学后带我去他河沥溪的家玩 , 他的父亲温文尔雅 , 母亲开朗热情 。 这是我毕生第一次走进一个城市孩子的家 。 他家里有一个阁楼 , 上面有一些书刊杂志 , 我俩常常在阁楼上说话、看书、翻阅杂志 。 这一方小天地 , 成了我的第二课堂 , 那些书刊开阔了我的眼界 , 丰富了我的大脑 。 后来我们同一年考上大学 , 假期里我从乡下返校 , 他家常常是中转站 , 管吃管喝管住 。 如今回想起吴敏的谦和、诚实、平等待人的胸怀 , 吴叔吴婶的平易好客 , 还有那些翻阅过的图书杂志 , 心中依然充满融融的暖意 。
“新竹高于旧竹枝 , 全凭老干为扶持 。 ”在成长的道路上 , 我幸运地遇到了许多好老师 , 小学时的施家旺、孙又林、崔国炳、熊义才老师 , 初中的徐薇华、石春阳、易战难、廖春明老师 , 高中的尹崇之、李世藩、程秋桂、管金根、刘有朋、冯金周、朱松龄老师 , 等等 , 他们像辛勤的园丁一样 , 为我修枝剪叶 , 鼓励、鞭策、扶持我走正道 , 求上进 。
施家旺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 , 是当地远近有名的书法家 , 家中挂了许多自书的书法条幅 , 内容有古诗词也有毛主席语录 。 春节时村民家门上的对联也多是他的手笔 。 从施老师那里我体会到了汉字的美 , 引起了练字的兴趣 。
小学老师崔国炳教语文 , 时间不长 , 却留给了我一个终身符号——我的名字 。 我原来的名字写作“雷喜林” 。 二年级入学报名时 , 崔老师说 , 你的名字改一改 , 把 “林”换成“宁”吧 。 “雷喜宁” , 动中有静 , 无声胜有声 , 还有爱家乡的意思 , 有内涵 。 于是这个名字跟了我一辈子 。
徐薇华是我的初中数学老师 , 身材高挑 , 皮肤白皙 , 苏州人 , 温柔大方 , 说话慢条斯理 , 软软的 , 很好听 。 她是从城市下放到农村中学的 , 讲课逻辑性好 , 条分缕析 , 引人入胜 。 徐老师字迹娟秀 , 批改作业很用心 , 常常给我鼓励 。 我初中即住校 , 空闲时常常跑到她的宿舍看报纸 , 她也不赶我 , 有时饭菜烧好了 , 还喊我尝一尝 , 这是给我的最高待遇吧 。 初三的时候 , 徐老师调到芜湖的皖南医学院了 。 记得那是一个凌晨 , 一辆卡车载着她和不多的家具离开了 , 我躺在学生的大统铺上 , 听到她和其他老师的道别声 , 我很想起来和她说再见 , 又有些胆怯 。 汽车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 我感到很不舍 , 眼睛湿润了 。 上大学后 , 我经过芜湖专门去皖南医学院看望她 , 她很高兴 , 之后给我写了许多信 , 谈她的大学生活 , 现在的工作 , 鼓励我努力用功 , 好好学习 , 不负大好时光 。 甚至说让我遇到中意的女同学 , 胆子大一点 , 主动去追 , 可惜在这一点上我让她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