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九死不悔的、“无穷思爱”的曾令儿以对伤害过她的男人和女人的宽宥实现了自我超越:“就在这时 , 曾令儿觉得 , 她已超过了人生的另一高度 , 她会去和左葳合作 。 既不是为了对左葳的爱和恨 , 也不是为了对卢北河的怜悯 , 而是为了对这个社会 , 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 ”
曾令儿作为张洁式的具有宗教意味的理想镜像 , 完成了这一阶段张洁对于女性自我的建构 , 这种理想性被推到了极致 , 因此 ,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 , 张洁无以为继 , 她的笔触暂时从她所喜爱的知识女性身上转移开了 。 直到《无字》 , 与曾令儿属于同一个谱系的女性形象才再度归来 , 而这一次 , 则面临对理想自我的解构 , 作家把这次创作称作是对自我的解剖 。
正是在这种自我解剖的意志驱使下 , 作家试图为我们揭示女主角吴为的自我是如何被建构起来的 。 张洁的女主人公的身份常常是作家 , 对她们而言 , 文学与现实的关系纠缠在一起 , 难解难分 , 说不清楚到底是文学反映了生活 , 还是反向地创造了生活 。
《爱 , 是不能忘记的》中的女作家钟雨与老干部的精神苦恋的重要内容之一便是文学交流 , 从契诃夫到钟雨新发表的小说 。 《无字》中这一恋爱场景又再度出现 。 吴为靠着想象创作爱情 , 也创作男人 , 创作生活:“……爱好文学的吴为 , 早就显出创作倾向 , 不但喜欢创作故事 , 也喜欢创作男人 。 ”“她总是把男人的职业与他们本人混为一谈 , 把会唱两句歌、叫做歌唱家的那种人当作音乐;把写了那么几笔 , 甚至出版了几本书 , 叫做作家的那种人 , 当作文学 。 见到了与文字沾边的人 , 也就以为遭遇了文学 , 便热情澎湃地扑将上去 , 还以为自己是委身文学 , ‘文学’也就何乐而不为地接受了她 。 过后再读契诃夫的《宝贝》 , 只好会心一笑 。 ”
胡秉宸和吴为关系的转折有赖文学的助攻 , 胡秉宸深谙与文学女性交往的门道 , 拿着一首传说中陈毅的诗句找吴为搭讪 , 继而又谈到了冰心、《爱的教育》《红楼梦》与狄更斯 。 吴为不是不明白胡秉宸的这些姿态传递的是什么信息 。 像她这样一个自小就读《白雪公主》以及各类西方文学的人 , 怎么会不懂得男女间的那些密码?懂得固然是懂得 , 然而 , 对于胡秉宸继续而来的“文学攻势” , 吴为却难以抵挡 , 胡秉宸随口吟出一句秦少游的词 , 立刻缴了吴为的械 。 “……从此这个矮小的男人 , 让她觉得像了教授 , 而不再像副部长 , 也就是说 , 像了自己的同类 , 从此对胡秉宸有了一种原则上的认同 。 ”
文学艺术通过直接成为社会文化环境的一部分从而对人的自我塑造产生影响 , 人们往往根据文学艺术中的想象性形象或人物模式来塑造自己 。 18、19世纪的西方小说对张洁那代知识分子的主体形成产生着重要影响 。 新中国的知识女性吴为同样是在这样的文化滋养下完成了自我塑造 。 她所参照的文化范本 , 是西方文学中的那些名媛淑女 , 娜塔莎、朱丽叶、白雪公主……而她对男人的想象与企盼 , 则是贵族骑士与革命英雄的混合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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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 《无字》的别有意味之处在于 , 男女双方所参照的是不同的文化范本 。 胡秉宸看上去像个西方的骑士 , 然而他文化的根基却是藏满了线装书的老宅子 , 他最倾慕的是《浮生六记》中沈三白和陈芸的闺房之乐 , 他心目中的理想女人 , 是“顶好又堪实用又堪把玩 , 类似陈圆圆、董小宛、苏小小那样的女人” 。 在两种文化之间 , 双方的自我塑造产生了深刻的错位 , 发现彼此都不是自己所要找的人 。 在这种尖锐的冲突之下 , 在不依不饶的寻思和追问之下 , 吴为窥见了这个文化的秘密 , 在解构了理想男性胡秉宸的同时 , 也解构了她自身 。 吴为对自我的解构 , 使她陷入沉默 , 陷入疯狂的境地 , 陷入自我意义的虚无 , “疯子是什么?疯子是不再能构成意义” 。 吴为成为中国文学史上又一位“疯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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