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身份的错位 。 1912年 , 雅贝斯出生在开罗一个条件优渥的犹太家庭 。 在英国统治的埃及 , 雅贝斯一家保留着祖上选择的意大利国籍 , 而他们生活的社区则属于法语文化 。 就这样 , 雅贝斯从小成为了沙漠里一个彻底的异邦人:如同其古老的犹太先辈 , 他在阿拉伯的异教国度里成长 , 其血统阻止他认同埃及的本土文化或被那一文化所认同;同时 , 就像那些错过了摩西拯救、迷失于荒土的遗民 , 他没法寻回其犹太教的本根 , 信仰的约束已在他身上松解 , 他做不了严格的信徒 , 甚至上了天主教的小学 。 他学习的语言既不来自他的民族(希伯来语) , 也不来自他脚下的土地(阿拉伯语) , 而是来自曾经的殖民者 , 来自遥远的彼岸:法兰西 。 在多重文化的狭缝中找到的法语几乎成了他的母语 。 他钟情于阅读法语的文学作品 , 深受兰波和马拉美等象征派诗人的影响 。
此外 , 由于父亲从事的商贸工作关系 , 雅贝斯还不时有到法国旅行的机会 。 十七岁那年 , 正是在法国度假归来的轮船上 , 他遇见了他未来的妻子 。 一年后 , 他开始在巴黎索邦学习 , 并在那里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 , 从此正式踏上了诗歌创作的道路 。 虽然学业结束后 , 雅贝斯回到了埃及 , 但与法国结下的不解之缘已在他身上烙上了此生难以磨灭的精神印记 , 以至于他更像尼罗河畔的一个法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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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腋下夹着一本袖珍书的异乡人》 , [法]埃德蒙·雅贝斯 著 , 刘楠祺 译 , 纯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21年12月 。
复杂的身份错位积蓄的张力终于在1957年对命运显露了其残酷的威力 。 在此前一年爆发的“苏伊士运河危机”的推动下 , 埃及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高涨 , 而其中夹杂的阿拉伯世界对以色列国的仇恨逐渐演变成了对犹太人的普遍敌意 。 随着纳赛尔政权下达驱逐令 , 雅贝斯不得不带着家人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 前往他精神的第二故乡——法国——定居 。 他永远地离开了滋养他的沙漠 , 但沙漠所要求的流亡才刚刚启程 。
得益于他对法语文化的亲熟 , 雅贝斯很快融入了新的社会环境 。 1959年 , 他的诗集《我构筑我的家园》还由巴黎的伽利玛出版社出版 , 为他带来了文学的声誉 。 但沙漠的诅咒仍会刺破看似自在的生活 , 曾令他失去家园的排斥的阴霾仍会搅乱自由的空气 , 即便是在一个宣扬平等和博爱的国度里 。 一晚 , 雅贝斯在巴黎奥岱翁区的一面墙上看见了令他震惊又心碎的涂鸦 , 一句用法语和英语写成的恶毒的口号:“犹太人去死 , 犹太人滚回家 。 ”流亡的伤口再度裂开 , 继埃及的政治驱逐之后 , 他又一次被赤裸地暴露在没有归属的脆弱状态下 , 只不过这一次 , 流放没有发生在他脚下 , 而是发生在他心里 。
他意识到 , 沙漠就是他的原罪 , 是他摆脱不了的宿命 , 他注定要永远生活在沙漠的处境中 , 不论何处都找不到他的家 。 因为沙漠总是域外之地 , 无主之界 , 而他的犹太血统就是这片他走不出的沙漠 。 阿拉伯不收容他 , 欧洲也不欢迎他 。 在精神上 , 他已是没有故乡的人 , 没有国籍的人 。
说到归属 , 同为犹太人的法国哲学家列维纳斯评论过 , 雅贝斯恰恰通过“失去位置”的方式停止了任何形式的空间占据 , 成为了纯粹的敞开 , “至高的深渊” 。 他只属于空荡荡的沙漠 , 属于沙漠的空无 。 在同诗人马塞尔·科昂的对话中 , 雅贝斯肯定了他在空间上的无归属感与其犹太性之间的密切联系:“我觉得我只存在于任何归属之外 。 这样的无归属就是我的实质……我也渴望一个位置 , 一个居所 , 但同时 , 我无法接受献给我的位置……如此的无归属让我接近犹太教的本质 , 以及一般地 , 犹太人的命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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