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贝斯曾说:“如同星辰从黑夜的深渊里浮现 , 二十世纪下半叶的人从奥斯维辛的灰烬中诞生 。 ”奥斯维辛所代表的死亡集中营不仅向犹太人 , 也向所有人 , 提出了无以回避的问题 。 遭到毁灭的不只是一个民族 , 还有更普遍意义上的人 , 或不如说作为理念的人类 。 当人的本质被自身暴行的熔炉焚毁殆尽时 , 关乎人性的写作只能从灰烬出发:“我的家园被摧毁 。 我的书化为灰烬 。 在灰烬中 , 我划线 。 在线之间 , 我安放流亡的词 。 ”但正如阿多诺的那句著名断言宣告了奥斯维辛之后诗歌的野蛮和文学的不可能 , 灰烬的写作注定无比艰难且残酷 。 这就是雅贝斯的书面临的问题 。 为了反思犹太处境 , 它不得不承受历史的创伤 , 只能用灰烬写成 , 同时又要在灰烬中见证那致命火焰的余温 。
穿过毁灭的灰烬
灰烬的火痕就这样构成了《问题之书》的隐秘线索 。 从第一卷开始 , 两个虚构人物 , 萨拉和于凯尔的故事 , 若隐若现地贯穿了整个破碎的文本 。 他们是一对犹太恋人 , 历经集中营的生离死别 , 他们未能逃过创痛的阴影 , 上演了命运的悲剧:萨拉发疯 , 于凯尔自杀 。 但他们的话语 , 已然化作书中持久不灭的互诉之声 。 或是独白 , 或是通信 , 他们隔着文本 , 如同隔着遥远的时空 , 就像灰烬中两株努力攀向彼此的玫瑰 。 雅贝斯未给这个故事填充详实的内容 , 它既不属于史实的记录 , 也远离小说的虚构 。 那么 , 它是什么?看上去不过是痴情的朦胧呓语 , 追思的诗性喃呢 , 没有完整的情节 , 缺乏连贯的结构 。
故事破碎了 。 但这正是雅贝斯深思熟虑的策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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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限之书》 , [法]埃德蒙·雅贝斯 著 , 刘楠祺 译 , 纯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21年12月 。
对他来说 , 故事本就不可讲述 , 因为一旦讲述 , 故事就会丢失 。 况且 , 他还认为 , 关于人生 , 重要的不是某些瞬间的细节 , 而是其整体的命运 。 雅贝斯并未亲历集中营的恐怖 , 但他目睹过来自欧洲的犹太难民 , 被纳粹迫害得伤痕累累的妇孺 。 二战期间 , 他曾在埃及参与组建反法西斯团体 , 而欧洲发生的一切 , 他也有所耳闻 。 对于雅贝斯 , 要述说灾难的事件 , 只需一个严肃的词语或一个沉重的句子 。 但要述说苦难的宿命 , 则需要一本无止尽的书 。 重要的不是穷举已知的事实或竭尽未知的想象 , 而是让那些本就意味深长的词语和句子 , 带着其所唤起的感悟 , 在书中自行地讲述 。 发疯的不是萨拉 , 死去的也不是于凯尔 , 而是所有蒙受了相同厄运的犹太人 , 甚至是任何一个被流亡的诅咒击中的人 。 正如萨拉和于凯尔的故事是千万受难者的故事 , 雅贝斯自己的体验也在他们的血泪之中 , 灰烬的写作已然包含其自传的维度 。
但一切并不由他来说 。 借萨拉和于凯尔之口说话的 , 是他强调的“言词”本身 。 为了穿过毁灭的灰烬 , 重新看见意义的曙光 , 雅贝斯决定让他笔下的人物和风景回归永恒的存在 , 那就是言词 。 因为一切只能由言词来记录 , 当一切消逝之际 , 唯有言词能将其保存 。 奥斯维辛的火焰不仅焚毁了人类 , 它升起的浓烟也遮蔽了上帝 。 在神的空缺中 , 只有言词能拯救萨拉和于凯尔的记忆 , 只有言词能安放他们破碎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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