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游弋在春天的快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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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弋在春天的快乐里
文|吕渐明
冬未退尽春未暖 ,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 早早地 , 便翘首期待着暖春的到来了 。
盼望着 , 盼望着 , 春天来了 , 春天的脚步近了 。 小河解冻 , 万物苏醒 , 春雷阵阵 , 细雨濛濛 , 麦田、旷野、墙角、枝端……所有可以驻留春天的地方都第一次萌发了盎然的生机 。 我们 , 也顾不上春寒的偷袭和大人的阻拦 , 偷偷地褪去笨重的棉裤棉袄 , 换上轻便的春装 , 撒着欢儿地扑向了春天的田野 。
不等麦苗褪去冬衣 , 荠菜便悄悄地钻了出来 , 麦岭、畦间、地头、田边 , 到处都是鲜嫩欲滴的荠菜 , 羞羞地 , 铺展在地面上 , 芋红的、崭绿的 , 嫩生生、毛绒绒 , 忙不迭地展了俏颜 。 在同龄的男孩子们呼喊着冲上窑场的大土堆 , 舞枪弄棒一展将军威仪的时候 , 我们已经挎上小筐儿 , 拿起韭刀子(因特为割韭菜制成而得名) , 走进田野里挖荠菜去了 。 各自找一片中意的地儿 , 画个大大的圆圈占下来 , 然后安心地蹲在地上挖荠菜 , 麻花辫儿一蹭一蹭地挠着脖颈和膝盖 。 挖回家的荠菜被大人摘洗干净 , 端上饭桌 , 捣些蒜泥或倒点儿面酱沾着 , 嫩生生水灵灵的荠菜便滴着蒜泥面酱成了全家人口中的美味 。 那时候倒是不太讲究什么营养 , 只是吃得可口 。 我是不太爱吃荠菜的 , 却也因了大人吃得香甜的样子 , 挑几棵 , 沾了调料 , 填进嘴里去 。
吃荠菜的日子并不长久 , 很快地 , 满地未及挖出的荠菜便开出了成片的小白花 , 在田边地头和返青的麦苗间随风摇曳着 , 我就经常蹲在地头出神地看 , 看着看着 , 欣欣地笑 。
荠菜谢幕后 , 天也暖了起来 , 各种其他的青菜也陆续上场了 , 苦菜子、曲曲菜、青青菜、马扎菜、兔子酸、婆婆丁……凡是能吃的 , 莫不以同样的方式被请进了农家 , 变着花样儿填充着艰辛年代瘪瘪的肚皮 。
“谷荻谷荻 , 抽筋扒皮 , 今年吃了 , 过(明)年还你……” , 清明一过 , 小草也纷纷从枯叶间探出头来了 , 打着哈欠 , 没睡醒的样子 , 几乎是同时 , “谷荻”也就要抽穗了 。 谷荻 , 就是小草的花穗 , 从草棵的根部剑一样锐利着破土而出 , 鼓起细圆锥形的苞 。 这时候 , 我们比赛“拔谷荻”的拿手好戏就上场了 , 三个一群 , 五个一帮 , 或响铃儿般地笑着 , 或抿嘴浅眯 , 轻轻踏进未退尽的枯草间 , 寻一片谷荻旺盛之处 , 蹲下来 , 比赛开始 。 这拔谷荻可是个技术活儿呢 , 你有劲 , 却不能蛮使 , 要试探着轻轻地拔才能拔出完整的一根 , 倘稍有急躁或用力过猛 , 便会拔断 , 断了的 , 便视为次品 , 不能算数了 。 所以啊 , 谷荻应该怎样拔 , 怎样拔才能又快又好 , 也是颇有一番讲究的 。 好在我们逐渐的积累了一些经验 , 比起赛来 , 你追我赶 , 互不相让;收工的时候 , 分别捧出自己的战果 , 以分胜负 。 当然 , 那胜负自是不重要的 , 也没人会特别在乎 , 重要的是那比赛的过程和发自内心的快乐 。
回到村里 , 自豪地把满口袋的成果分给更小的崇拜者们 , 留下一小把自己吃 。 吃 , 也要吃得安闲舒适——先是找个干净的柴禾垛 , 抽一大把柔软的柴禾铺在地上 , 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了 , 仔细地剥来吃:先用手指甲把谷荻划开一道缝儿 , 轻轻翻展开来 , 幼嫩的荻穗便翻露出来 , 捏住穗尖儿 , 轻轻将荻穗横着拉出 , 直至根部 , 掐断 , 谷荻穗儿便完整地剥出来了 , 举过头顶 , 昂头眯眼 , 将幼穗纳入口中……香吗?甜吗?看彼此那津津有味嚼食的表情 , 应该是的 。